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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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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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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棉花白

文|宋开峰


秋风起,棉花白。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在鲁西北农村,棉花是庄户人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春天种棉花,夏天管棉花,秋天拾棉花,冬天拔棉花柴、扒棉花桃一直是乡亲们的主要活计。但人们似乎乐此不疲,一片片、一垅垅,除了必有的玉米地,种的最多的就是棉花。因为孩子上学、买种子、买肥料、置办东西、人情份往等,一年到头大大小小的花销,都要指着它呢。

于是每年春分后不久,母亲就开始着手整地、浸籽、播种。逢到周末,我也会扛着钉耙、大锹,跟着母亲赶去翻晒田头的那一条条垄土。

地弄熟了,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浸籽育种。棉花种子皮厚,必须得进行浸泡催芽。在种棉花前几天,首先要用温水把棉籽泡在一个大盆里,水不可过多,漫住棉籽就行。然后盖上塑料布,两三天后即开始发芽。需要播种了,由于父亲常年在外地工作,家里使唤不了牲口播种,只能是人工,一把简易的人拉播种机。播种前,首先要在地头划好垅距,然后沿着总体轨迹,我在前面拉犁,母亲在旁边小心翼翼点种。然后用脚轻轻地把虚土盖上,土不可盖得太厚,太厚了发芽的棉种就会被捂死,无法出苗。几天后棉籽拱破土层,先是两瓣,很快就四片六片叶子了。这个时候需要间苗补苗,保持好50—80公分的距离,选择一棵壮实的留下,锄掉其它弱苗,同时用棉钵模具通过移植把空白的地方补齐。

棉花一出苗,讨厌的病虫害就接踵而至了。首先是棉铃虫。绿色的小虫能直接把嫩苗和小蕊从头部咬断,所以除了用药就只能是逮。乡亲们一般选在早晨逮棉铃虫,棉铃虫的颜色和棉花苗一样,很难识别。不过早晨的时候相对凉爽,可以循着它拉出的屎粒,很容易找到。棉花棵还很易长蜜虫,比小飞虫还小,长在叶子的背面,粘乎乎,一片一片的,专吃嫩叶。严重了,嫩嫩的棉叶就会发蔫卷曲,甚至枯萎脱落。对待这些虫害,必须得用农药,包括3911、呋喃丹、甲硝磷等这些剧毒的农药。

太阳越毒,天气越热,正是打药的最好时机,这时的害虫怕光怕热都爬到了棉花叶的背面,用喷雾器由下往上可以直接将药液喷洒在棉花叶背面,往往事半功倍。而阴雨天,太早或太晚了有露水,杀虫效果就会大打折扣。那时候,打药用的都是背负式手动喷雾器。给棉花喷药时,需要边工作边用左手扳动摇杆给桶内加压,这样不至于桶内压力过小而停止工作。喷管是“Y”字形,喷药范围宽,前端伸出喷口出药,由下而上均衡喷药。那时候,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背上背着20多斤的药筒,一圈下来,往往被汗水朦胧了眼睛,也浸透了后背。因为条件简陋,没有防护措施,所以打药过程中,热晕过去或是被剧毒农药熏过去的也时有发生。

到了8月,棉花就进入了盛花期,红的,粉的、黄的、紫的花朵争奇斗艳,竞相开放,引得蜜蜂翩翩而至,贪婪地吮吸着怒放的花蕊。待到花儿谢了,绿绿的棉桃儿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躲藏在绿叶之间,如同一个个捉迷藏的顽童。

“经霜灿漫玉棉丰,素影流云相映融”。当秋风吹起,原本那一望无垠的绿色田野也逐渐成了白色的海洋,放眼过去,天上的白云与地上的棉花交相辉映,颇有“苍茫云海”的感觉。盛开的棉花最怕雨淋,雨一淋就会发黄。于是那时候在忙秋收的同时,更多的是在棉田里赶摘棉花,但见大人们腰上系上袋子,一手抓着棉枝,另一个手五指轻轻一捏,柔软的、富有弹性的棉花就被轻提入手中,简直就像“苗人采茶”。但事实并非如此,记忆中儿时的自己总想急于求成,要么被炸开的棉桃扎了手,又胀又痛,要么连棉桃下面干枯易碎的叶子一并抓起,把白花花的棉花弄成了“白壁多瑕”。

棉花采摘后,勤劳善良的人们就争分夺秒,将棉花晒干、分拣、打包卖给棉花加工厂,换回宝贵血汗钱。到了晚秋需要种冬小麦或是土地冰冻前,拔掉棉柴前,剩下的棉花桃人们也舍不得丢下,揪下来,打包弄回家,作为闲时和晚上的活计。所以一家人晚上围着小油灯,边谈着家长里短,边手不得闲扒着棉花桃便成了秋冬晚间最深的记忆。那时候,人们除了尽量多卖点钱,剩下那些品相不好的,还要送到村里的轧房,棉籽换油,棉絮用作家里人的棉衣、棉鞋、被子。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农村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播种、打药、田间管理、收获庄稼,实现了智能化、机械化。然而,当年的情景却已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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