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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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蒜
一篮蒜，沾着泥
这是父母今年的劳动成果
母亲一遍遍说，这些蒜长得太小了
就像儿时，我们姐弟三人很少穿新衣
却已让父母穷尽力气的供养
蒜的白色骨头一片片抱紧
抱成一朵火焰的形式
我揉搓它们，拆解开
就像拆解前半生
约莫是
我被爱着的时候大于独行的悲苦
指头被一瓣瓣蒜咬得灼热
“母亲是人间的菩萨”
如今，菩萨也有力不从心的羞赧
瓜地里的秘密
母亲在除草，身体弯成好看的弧度
汗水顺着额头滴入畦中央的瓜苗
再过几个月，它们会变出戏法，也是母亲从地里带回的惊喜
母亲除下的草，明明已经枯黄
似乎还有一双手悄悄地又种了回去
此消——彼长，藏着神秘力量的拉锯
母亲背着已经生锈的锄头走出那轮夕阳
若干年以后，那块山地变成树林
林梢的鸟是其间主人
我承认，是我暗中打了一个响指
抵消了我多年来做的无用之
慰藉
草命
他佝偻着，背影缩成一团
好像全世界的悲伤都往他身上挤压
一个人走过多少暗夜
一个人要独自支撑多久
那根弦突然地断了
一个人的汹涌犹如默片
有几株小草伸出纤细的胳膊
轻轻拉住了他
他似乎触碰到了它们的善解人意
它们一声不吭，让他尽情发泄
这之后
他的影子挪走了部分的黑暗
他像一根弹簧恢复了弹性
——好在他有过矮下身的那么一刻
丰收
金子融成河流，围裹了弯腰的农人
到处是喜悦，成熟的香气随风四散
他们没有空闲抬头看一眼画外人
那一双涂抹黄金的手早已消失
而金色还在，满溢出田野
一个人的无涯得到印证，如一粒种子年年岁岁发芽
我们被麦子的洁白喂养
就像鸽群掠过天空
流淌的河里埋着纯真
农妇用围裙擦了一下额角的汗水
风欢快地翻滚，木屋隐在旷野深处
晨曦
天空翻晒雪白的棉被
清晨是一支柔和的笛曲
麻雀想落哪里就落哪里
稻穗那么多，它的小嘴也能嚼得几颗
一缕雾气平铺在原野上
像昨夜恋恋的残梦
雏菊铺满道路两边
这些微小的脸庞，微风的每一次轻抚都让它们轻颤
一滴水，也有冲向未来的决绝
我摇下车窗，对着群山遥遥致意
你好，我亲爱的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