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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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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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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大郎活着

   在此镇我已经工作了二十个年头,也居住了二十个年头,和大多数芸芸众生一样,对于见惯不怪的日常事物总是容易忽略的。在家和单位之间不太长的一里的路程里,我天天来来往往,路边平头百姓的图景多是令人感到温暖幸福的,油条店、摊春卷皮子的、热气腾腾的包子店、路边占个小地卖小葱小菜的老奶奶等等,这些都让我感到生活的平凡真实而又实在。

寒来暑往和来来去去里,路边的图景、人事换了一茬茬,可是有一个身影却时常令我想起并心生诸多感慨。此身影在热闹的人群里显得是那样矮小,却又那么执着地反复重现,这有点类似于《水浒传》里的武大郎,孱弱的身躯并不能阻挡“炊饼—炊饼”的叫卖声在大街小巷里叫响回荡。我见到的这位现实版的“武大郎”卖的是另一种行当——针线活儿,他的声音某一程度上要比戏剧里的武大郎来得更为响亮清脆,甚至有着孩童一般的尖细,穿透力很强。他长年累月的推着一辆破旧的小三轮车,左肩上斜跨着一根显然很旧的布带连着车的后架,不知疲倦的如登山运动员,努力行进在街道上。

年初再次见到推着三轮车的“武大郎”——他还是那身相对土旧平整的中山装,头上戴着蓝灰带檐的布帽,黑乎乎的裤子几乎看不出颜色,腰间似乎是常年不离的一根灰色布带(这似乎能提振他的丹田之气),脚上是灰色的接地气的布鞋,这一身装扮无形中衬托了他的底层中的底层身份,只是那根从不离肩的拉带,不知什么时候改换成了红色。我猛然想起,今年是鸡年啊,也许是他的本命年吧,一份新的希望如枝头的那一点红在他一身的灰色中点亮了一些春色。

也许是身块小的缘故,他的左手向后紧攥着拉带。侧面而视,他那奋力弓腰的姿势犹如短小精悍的箭随时准备出击,而无形中恰又显出了他的弱小。准确的说,这倒好像是一只小精猴蹦跳在大街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平添了一份悲苍式的喜剧色彩,我脑中不由自主显现出列宾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中那纤夫的形象——弱小、单薄,似乎一阵海风就能把他吹倒。与生俱来悲天怜人的基因触发了我对这“武大郎”的怜悯和同情——他的家人呢?他的妻儿呢?他年龄几何?……

“针线盒子-----梳子-----镜子----头发夹子”,“武大郎”那尖细脆亮的略带童音的声音能一口气毫不怯场的叫完他货车上一长串物品的名字,在嘈杂的大街上极具穿透力。他那么弱小的身躯里是如何迸发出如此的能量——是那本命年里一根红拉带系着的希望吗!还是他心中藏着一份火热的眷眷女儿心事!三轮车很小,车轮声很轻,只有“武大郎”的步伐显得沉重——是满车的红妆家当让他如此小心翼翼?后听人讲,他没有妻子,没有儿女,没有兄弟姐妹,孑然独身一人到如今。这倒是令人感慨不已——《水浒》里的武大郎有英武的弟弟做支撑,有娇美的潘金莲搭个临时的窝。可是这位“现代版”的武大郎显然寡居了一辈子,一辆并不结实的三轮车替代了“卖炊饼”的扁担架子,但到底是一张“炊饼”利润大,还是一包针线的利润大,也显然是个问题,小说与现实的距离有多近有多遥远?在现代化的大街上,这位武大郎显然是势单力薄的。

“武大郎”的叫卖声给我印象深刻,也时时在我脑中回荡。可有时觉得我的同情又是多此一举,从“武大郎”的精神状态和情绪反映来看,显不出他一丝的怨色和灰心。他几乎静如止水的脸上永远是那样淡定和沉着,甚至展现的是一种自信和超然。在这几十年里,他的叫卖声似乎一直响在大街小巷,不管是风霜雨雪,年与时去,可是他的音色仍顽强的那样年轻。在这我认为是他本命年的年头里,他又精神昂昂的上街开始了又一年的生计,他的前方正展现新一轮曙色。

有时,静下来思忖,一味以自己之心是不是就能准确的把握他人之思呢,“武大郎”的处境又往往容易牵动不少多愁善感的内心,是不是有点“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嫌疑呢,以致造成自我内心的困扰?“我非鱼,焉知鱼之乐”——“武大郎”数十年如一日的经营着自己的小买卖,是否是条乐此不彼的鱼,在人间畅游呢。他也许更喜欢热闹的大街,更喜欢顾客的搭讪和讨价还价,更喜欢人潮如流带给他的一份温暖呢!独自一人的孤寂和冷清在人潮如织的大街上该会找回温暖的归属吧。

“武大郎”版本的人物世世代代都有,引起的各种思忖也不会停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但愿人人都能经得起岁月的淬炼,有着幸福美满温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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