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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卫军

鲁迅文学院学员

诗歌
2022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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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 着(组诗)


雨 季


说到秋天,仿佛看见一个小女孩
独自在深夜里行走。老屋

像一根竹笛,住着
我年迈的母亲。缠绵的秋雨

叮叮当当,时缓时急
落在地上,或柜子上的盆里
或碗里,像冰雹
砸在我身上。午夜的钟摆声

宛若寺庙里的木鱼,却无法
安抚我的焦虑和失眠。那一年

久病的母亲,没有等到
秋雨结束,熄灭了
老屋亮了50年的煤油灯。没多久

老屋再也站不直身子,瘫成
一片废墟。那场雨

却一直下到今天,依然
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灯 盏


母亲去世后,人间
一下子暗淡下来,一不小心
就会四处碰壁。旧伤未愈

新的伤口,忍不住就呻吟
或喊疼。无意间

触碰到一个开关,走到那里
那里就有一丝亮光。蓦然

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每个人
体内都有一盏灯。一生

无非在重复一件事,熄灭
他人的灯,或关掉自己的灯

 

 

老 屋


留恋的。不只是
院里的核桃树,还有
上面的一个喜鹊窝,每天
变幻着人间的悲喜剧。无法

回到从前,一家人
生息了三十多年的院落,早已
夷为一片高楼,被一张张
陌生的面孔取代。心底

隐隐徘徊着一种呼唤——

家园将芜,胡不归?”

风雪中,一颗漂泊的心
游荡在他乡街头,找不到
亲人和自己,只剩下
一个空落落的词——回家。将生活

砸出一个个漏洞,疼痛
而无声

 

 

活 着

一只麻雀,或蚂蚁
暴毙于野外,路过的人
或许会有瞬间的失落和怜惜
不久,就会被一树花开
或一个微笑瞬间取代,成为
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一个人离去

悲伤和忧虑,永远都只存在于
去火葬场,或去坟墓
的路上。除了死亡

一个人有着比悲伤,或绝望
更紧要的事情,不被生活
彻底击垮。活着

意味着忍受,但一切
似乎都还有希望

 

 

受 难

草木,替阳光和雨露
织就一片新绿
开出一朵一朵幸福的花儿

父母,教孩子
开口说话,学会走路
用汗水和泪水
在一张纸上画出完美的生活

不知道
多少草木,被砍头
或被连根拔掉
而不知所踪
多少人,掉进陷阱
或误入歧途
遁入毁灭和罪恶之口

人间
仅存的善良和悲悯
每天都有一部分走失
无处安放的疾苦
成了荒野的游魂野鬼

唯有希望
是代人受过的圣婴
在星空下,若隐若现

 

 

慢慢地走

中年。情感愈来愈陡峭
熟悉的身影,在昼夜间离散
不再去想结识陌生人。一条铁轨

通向看不到头的远方,沿途的风景
像一颗颗露珠,跟随着背影
渐次消散,除了眼睛和大脑
没有多余的行囊。深夜

偶尔会想起,曾并肩在一起的人
有的活在了相框里,有的
已变成陌路。远或近

都已不再重要,不管是感激
还是伤害,都成了
人生绝版的收藏。余生

对着相框,或望着背影
慢慢地走着,或说着
没有了昼夜之分,也没有
生离死别。每个人

都会再次重逢,并重启
而不必再去相认

 

 



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
拼命往山上奔跑

草木在风中窃窃私语
杂乱的鸟鸣,像一场辩论赛

汗水,绕过风和鸟鸣
湿透了衣衫
仿佛洗了一个冷水澡

站在山顶
散布在草木丛中的萤火虫
映衬着半城的烟火
突然有了飞翔的冲动

回头,隐约有天外之音
喊着我的乳名
顿时,泪如雨泻
眼看就要把整座山摧毁

坐在石头上
仰望星空
我的身体变成了一座空山
只住过一只迷路的蚂蚁


再见,即不见

 

也曾有个小镇,并不逊色
于斯卡布罗集市,当我离开后
就不再想回去。一面山坡上

一起折过迎春花,马兰花
把蒲公英种子当降落伞,放飞
在秋天的田野,后来
你被种进了山坡的泥土里。每年

依然会有迎春花、马兰花绽放
也会有蒲公英的孩子,在山坡上
与风追逐嬉戏。在异乡

这是梦里,唯一留恋的画面
其他的密语,都被一阵风带走
不知所踪。自你离开

生活就按下暂停键,一切
还是原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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