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冀卫军
鲁迅文学院学员
父亲，是一枚勋章（组诗）
父 亲
曾经，坚毅如石
像神一样
护佑着一家人
然而，即使一条河
也有断流的时候
天，是慢慢地变黑的
也是慢慢变亮的
经历过黑夜的绝望
才更懂得活着的不易
不必道歉，或悔恨
每个生命都是从某个伤口
溃烂中，渐渐变得强大和丰盈的
所谓的成长，不过是
渐渐变成你和取代你的过程
只是没料到
你最终成了我生命的留白
永远无法选择和填补一场被提前预告的暴雨
是匆匆而来的
窗外。一米之外的骤雨
野性而恣意
像一个天真的婴儿
千里之外的孩子
惦记有父亲节这样一个日子
被牵挂，不只是感动
而是一种瞬间的莫名慰籍
数十公里之外的父亲
静静地躺在泥土里
却永远无法拨打，或接听电话了
雨中，再一次
拥有了歉疚和释然的惶恐这一天，微信朋友圈
一张普通的图片被反复转发
一个父亲也越来越高大和可敬
一九九八年，发生的
河北隆尧石膏矿难
有六名矿工被埋
在生命与金钱的博弈中
面对超过六十万救援费的预估
有五个矿工的家属
在放弃救援的协议上签字
同意了每人三万的赔偿
唯有一名叫苑玉林的父亲
执意拒绝了签字
坚持了救援的请求
却意外换回了一个奇迹
二十七天后，营救通道
被打通，发现
六名矿工依然活着
今天，面对苑玉林老人
当初的抉择，父亲
已不是一个身份，或称谓
而是一枚亮晶晶的勋章父亲六十岁的时候，安静的
像一棵老榆树
任凭鸟儿在它枝头筑巢，争吵
生儿育女
却不急不躁，如沐春风
五十岁的时候，卑微的
像河里一块石头
不论是你坐上面小憩
还是踩着它，从此岸到彼岸
除了微笑，满意，都是满足
四十岁的时候，霸道的
像一只老虎
无论悲喜，身上都散发着
一股独断的凶悍
让你找不出一种理由
去冒犯，或挑战
三十岁的时候，悠然的
像一只长颈鹿
高贵，醒目
令人仰望，却时常低下
高傲而温顺的头颅
亲吻着大地上的草木和花朵
蓦然回首
人到中年的我
生活，正沿着父亲的轨迹
一点点靠近，重合
像受了某种指使或牵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