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了，一切都废掉

想看到五月的槐花如何走失

走失在西去的途中

夕阳的颜色接近经血

那里藏着多少个世纪的谶语

放牧的人高举牧鞭驱逐外域赶来的牲畜

一场惨烈的战争发起

无数颗头颅和无数只乌鸦飞起

遮蔽大半个天空

一个女人弓起脊背承接黑色河流、黑色石头

黑色太阳和黑色月亮

只有五月的槐树还在开花

一边开一边大声呼救

那些槐花继续白，继续出走，继续丢失

废了，一切都废掉。让大鸟的翅膀遮蔽烈日

还是在西去的途中

遭遇两块冥顽的石头

他们有着世纪的颜色，雷霆的声音

有着闪电的速度，和马鬃的飘逸潇洒

他们有锋利的剑

像他们锋利的舌头、锋利的眼睛

看透内心空白，刺穿植物内脏

看到和时光一样长的光芒，正通过荒废的原野

看到一条毒蛇高昂骄傲的脑袋

大摇大摆通过祭台。毒蛇喷射的液体

和一场流星雨混合在一起，发动一次罕见的泥石流

废了，一切都废掉。让洪水摧毁道路的盘根错节

走得太远，你们的距离已经大于苇草

而这地球的发丝

却有着更大的力气继续生长

它们的力气大于金属

把金属磨薄，磨透，磨得锋利无比

铸造，这不是人能够抵达的力度

很多勇士开始喘息，开始疲惫，开始躲避逃遁

他们冲开厚重的黑夜，冲开千年闭合的石门

他们高举双手亮出盾牌，亮出发黄的经卷

摆出上帝的种种姿势

他们试图用智慧战胜从山上狂奔下来的神灵

那神是站在海边的

沙滩像一部陈旧的古书承载纷乱的践踏

落水者越来越多，他们呼救叫喊

他们看不到生的希望

终于绝望，和礁石一起被海水湮没

洪水泛滥

时间开始拖延时间，直至痉挛疼痛

废了，一切都废掉。让混乱控制这个世界的心脏

还是要回到最初

回到河的源头，你们的母体

在那里找到千年古镜

那是横亘在眼前的堤坝

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斩断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打碎一艘坚固的舢板

它的轻快无与伦比。它是通向天堂的梯子

它应该是静止的，像没有出生的胎儿

等待人们喂养，朝圣

废弃的眼睛在弯腰时突然明亮

摒弃了悲哀而愈加悲哀

它看到了脏，看到了乱，看到了泥潭

看到波浪一样的山峦朝自己压过来

看到全世界的毒蛇蜈蚣狼虫虎豹的狰狞和凶恶

没有退路，只有断裂的悬崖和折断的翅膀

羽毛纷纷凋落

黑色的液体顺着山体倒流

所有能喘息的动物失去立锥之地

废了，一切都废掉。让河流湖泊成为万物的婚床

最后一片宁静之地是手术台

你像驾驭手术刀一样驾驭一座宫殿

你有很多女人

女病人

女人有很多头发和很多啜泣

她们抛弃田地抛弃家园，让一切荒芜

她们乳汁丰盈，她们恶毒

她们伤害女人。她们喂养男人

她们的剑更加锋利。她们的身体更加柔软

她们死亡。她们重生

她们长长的头发迎风招展，她们裙裾飞扬

她们到处传经布道，转身又离经叛道

那是一双高高举起的手臂

残忍地撕裂最后的云朵

让雷雨闪电无处藏身

让乳房不再饱满，让婴儿哭泣

让麦子干枯，被风吹走

剔除最后的骨头

灰飞烟灭

手术台坍塌

废了，一切都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