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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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蹲在路边卖着儿童玩具，依旧是穿着白色泛黄的外套及蓝色发旧的牛仔裤，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睛来回打量着过往行人。在她身旁依旧放着两个箩筐，箩筐里都坐着一个脏兮兮的娃，一男一女，一小一大，他们的腰上都绑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在旁边一棵树上。女娃儿歪着脑袋靠在箩筐上睡着了，男娃儿约两岁左右，边哭边手扯着腰上的绳子，见无济于事后又探出身子抓着女人吵着要玩具。女人从旁边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塞到他的嘴上。苹果被啃过的地方已被氧化变成深褐色，尽管如此，吃到苹果的男娃儿却止住了哭声，津津有味地用小牙啃起苹果。估计，他饿了。
南方的冬天不下雪，可呼啸而过的寒风却把人冻得冰冷冰冷的。女人在风中打了个寒颤，忍不住轻轻地跺了几下脚，又搓了几下手，接着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轻轻地盖在熟睡的女娃儿身上。
“咯噔咯噔”，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由远而近，在摊位前停住了。女人抬起头，只见两位衣着时髦皮衣，一身贵气的两个妇人在看地上的玩具，忙热情地招呼起来：“两位姐，请随便挑随便看。”
一个身穿蓝色皮衣的妇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指着地上的玩具从价钱到用法依次询问了个遍。女人蹲在地上把玩具挨个拿起来面带微笑地一一介绍。在寒风中蹲候了好几个小时的她，终于有人光顾，她热切地盼望能开个市。最后，蓝皮衣妇人用高跟鞋子踢了踢一只黄色的恐龙玩具，意思就它了。女人问了句还需要别的吗，蓝皮衣妇人晃了晃手上的名牌包包，不耐烦地说道：“不需要，你这里哪有我家宝贝喜欢的啊，我也就随便买一个让他玩玩，反正明天也是扔掉的……”女人听了，脸上不自然地笑了笑：“谢谢，26元。”
“这个破玩艺怎么要这么贵，你狮子开大口啊！”蓝皮衣妇人尖着嗓子说道：“10元，10元我就要了。”
一个精致的恐龙玩具被腰砍了一半还不止。女人脸上泛着苦笑，对蓝皮衣妇人摇摇头说：“10元买不到，我们摆的虽是地摊货，但这个玩具批发价也不止这个价钱，我再优惠一点，23元给您。”
“11元，我再给你加多1元。”
“姐，我们这小本生意，利润本来就很薄的，不行啊。”
“那就12元吧，当我可怜你了。”蓝皮衣妇人盛气凌人地说道。
“12元也买不到，您就再多加一点吧。”女人低声哀求道。
13元、14元、15元……蓝皮衣妇人犹如一只猫在逗弄一只老鼠，价格1元1元地往上加。最后，恐龙玩具以18元成交。
蓝皮衣妇人从名牌包包里掏出钱，左手拿着16元，右手拿着一张百元大钞：“就16元零钱了。”意思是要么收16元，要么将一百元找开。女人拿下了那一百元钞票，便在一个旧腰包里翻腾起来，翻了一会儿，又焦急地看看了四周，又看了看旁边的儿女，最后，她涨红着脸，万般不舍地把百元钞票退给了蓝皮衣妇人，小声地说道：“我找不开，不卖了。”
“一百元都没有，做什么生意？”蓝皮衣妇人瞟了一眼女人的旧腰包，轻蔑地哼一声，收回了她的百元钞票。
此时，在旁边拿着一个小狗布偶，眼晴却一直看着男娃儿啃吃苹果的另一位红皮衣妇人突然开口说：“我有零钱。”边说边从包里掏钱。
“哎呀，哪要你给呀，真讨厌，我有零钱啦，给你。”说完，蓝皮衣妇人从包里拿出18元钱扔给了女人，拿着玩具和皮衣女一起走了。
当她们经过我身边时，我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不是我说你，你平时买一件大衣几千块眼都不眨一下，怎么和这个女人计较起几块钱来了？”红皮衣妇人问到。
“哦，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跟这些小贩砍价很好玩。”说完，蓝皮衣妇人扭着腰“咯咯咯”地笑起来。
我再回过头看那摆摊位，箩筐里的男娃儿歪着头在打瞌睡，手里仍然紧紧地抓着那个还没啃完的苹果。女人却蹲在地上，拿着红皮衣妇人还回来的小狗布偶发愣。那憨状可掬的小狗嘴里，塞着一张红红的百元钞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