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题目是不是有点儿怪怪的,舟应该在水中,怎么陆地上会有方舟呢?这只是比喻,且容我慢慢道来。
方舟一词源于《圣经》里的诺亚方舟,是上帝欲惩罚贪婪不规的人类,要实行人类大灭绝前暗示给义人诺亚要他建的一首大船的名字,诺亚一家凭着它躲过了上帝灭绝人类的大洪水灾难。
我说的陆上方舟,其实就是我们每天都穿的鞋子,读者诸君也许会怪我故弄玄虚,直接说是鞋子不就行了吗?不然,说它是方舟,是因为它之于我们的作用,不亚于那个载着诺亚和家人躲避灾难走向光明和希望的方舟。
我们之所以没叫它方舟,是因为古人已经给它命名为鞋子。其实人间所有物体的所有名称都是人类定义的,而且有地域性和约定俗成性,并不是全世界同一个叫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同一个东西,在北方一个叫法,在南方一个叫法,在国外又是一个叫法,比如鞋子,我的家乡叫鞋,南方有的地方发音haizi,英语叫shous;再比如水饺,我们这里就有水饺、饺子、扁食几种叫法,还有一个小地方给了它更有趣的名字,叫弯弯儿,可不是嘛,它弯弯的,扁扁的,像一个月牙儿。具体南方叫什么,我没有考证,这里也是仅以此为例,说明人们给东西命名的多样性和具有地域性的特点。算是为自己管鞋子叫陆上方舟做的一点儿辩护吧。
回到题目上,我说的陆上方舟——鞋子,每天早上一下床就载着我在世上走,如果说水上载人的是船是舟,那么这个载着我们在陆地上走的载体是不是也可以叫陆上方舟?与舟不同的是它是两只,而且两只并存缺一不可,还有不同是,即使短时间内失去它我们也仍然可以行走,不至于像水上的船一样失去它寸步难行。但它之于人的作用真不下于人在水中行走要靠船。离开它我们肯定走得更艰难。
现在开始好好说说我的陆上方舟——鞋子。
从小到大已经穿过多少双鞋子,可真的说不清,肯定在地上迈出的第一步是有它载着的,直到现在,每天它在我脚上呆的时间,少说也得十多个小时,你肯定也一样。小时候穿母亲做的布鞋,母亲一针一线纳的千层底,千层底是用袼褙(只是发音,是不是这两个字无从考证,是我们当地的土话,就是把几层碎步用浆糊拼接一层层粘起来再晒干,形成的一种类似厚纸板的布料,大概为了节省布料吧,那时物质短缺,碎布头也舍不得扔掉的,当然也许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通过这种方式让鞋底更结实)加白布纳在一起做成的,鞋面则有斜纹布、平绒布也有条绒布,新鞋子的鞋底总是雪白的,每次新鞋上脚都不太敢迈步,怕地上的尘土弄污了雪白的鞋底儿,新鞋穿在脚上有些板脚,但越穿越柔软,越穿越舒服,等宽松到快挂不住脚时,鞋帮也磨出了洞,就该淘汰了。那种布鞋可是千针万线密密缝,包含了母亲太多的辛劳和对孩子的浓浓爱意。那时我们兄妹五个,母亲白天在单位工作一天,晚上打发我们睡觉后还要在灯下给我们做鞋袜,常常我睡醒一觉了,还看到母亲在灯下纳鞋底儿。
后来随着制鞋工业的发展,渐渐地就买鞋穿了。
这么多年穿过塑料鞋、胶鞋、皮鞋,按厚薄分穿过棉鞋、单鞋、拖鞋,再分类穿过平底鞋、高跟鞋和休闲鞋。
穿过的这么多鞋子里,记忆最深的是少年时母亲给我买的第一双鞋,那是母亲因学骑自行车摔伤了腿,爸爸带她去看病时母亲从省城给我买回来的,现在想想,母亲是多么爱她的孩子啊,在自己伤痛未愈的时候还想着给女儿买一双好看的鞋子。那是第一双不是母亲手工做的鞋,紫红和黑色相间的小方格子的鞋面,白色的塑料底儿,方口,有鞋袢,鞋袢末端是银色的铝卡子,上面的卡子扣在下面的卡子上就算系了鞋带,又漂亮又洋气,让我很在小伙伴和同学们中神气了一把。后来穿的鞋差不多都是买的现成的了,居然也都不太记得。
这些年穿过的鞋子有合脚的,也有过夹脚的,年轻时爱穿高跟鞋,因为穿上好看,显得人精神,有气质,任凭再怎么累也喜欢穿,但是过了35岁之后就排斥穿高跟鞋了,实在不愿再让脚丫子受那份气,因为高跟鞋虽则好看,但走路累,夹脚,那个年龄段上有老下有小,每天工作家庭两头跑,穿平跟鞋还累得气喘吁吁,穿上高跟鞋,走路快了都有扭脚脖子的风险,那时每天像打冲锋一般在世界上跑,穿高跟鞋实在太痛苦,只好忍痛割爱,脱下高跟鞋,换上休闲鞋,冲进职场、菜场、商场、运动场,当然,有时单位里穿职业装要求必须穿高跟鞋,也只好到单位再换上。
要说舒服、对脚丫子友好的,肯定是运动鞋,本来嘛,它是为跑步设计的,鞋底儿又轻又软又合脚,穿上走路是别样的轻快;更友好的则是拖鞋,不但宽松而且透气,套在脚上怎一个舒服了得。
总之,这一双各色各样的陆上方舟,载着我在地球上走过了数十个寒暑,走过泥泞难走的路,也走过坦途和光明大道,走遍了万水千山(万水千山说的多点儿了,很多山水还是有的),走过了青春和中年岁月,如今它们还照样载着我在路上走来走去,虽然不用再风风火火、急急忙忙,走路的步态也更多了些从容不迫,但它仍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得力的工具,最听话的仆役,最离不开的随身之物。它载着我躲开泥泞和风险,走向人生,走向成熟,走向责任和担当,走向光明和希望,感谢发明和制作了鞋子的人,感谢陪我走过一路风尘的所有鞋子——我的亲爱的陆上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