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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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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小欢的心事

今天是小欢结婚的大喜日子,村子里兴当天回门,这不,还不到十点她就从婆家回来了。

家里亲朋好友来了一拨又一拨,上午十点多,天还早呢,来参加婚宴的人还不多,小欢爹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自家门口迎接着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尽管胸前的花很鲜艳,尽管他盖的新房子很敞亮,但一个人站着迎亲还是给人零落和单薄的感觉。

小欢爹爹其实不老,刚刚五十岁,头发还没白多少,二十年前,买来的老婆丢下一儿一女逃走后,这些年他又当爹又当妈,在老母亲的扶持下拉扯大了两个孩子,如今女儿出嫁了,他心里又高兴又酸楚,高兴的是女儿终于有了归宿,他这个当爹的终于可以放下对女儿的一份负疚感和责任心了;酸楚的是女儿走后偌大的院子里进进出出就只剩了自己一个人,小卖部也没人打理了,儿子早在几年前就跑出去打工,今天姐姐结婚的大喜日子竟然没赶回来参加姐姐的婚礼,让他心里着实高兴不起来,但当着所有亲朋的面,他还是强打精神,努力使自己的神情轻松高兴一点儿。

二十年了,为了这一双儿女,他没再娶妻,孩子没妈妈了,他不肯再给孩子找个后妈,毕竟自己家的条件不好,后妈进门谁知道会对两个孩子怎么样,既然自己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才找不到媳妇而去四川买的,他就哪里摔倒哪里爬,挣着劲做生意,从最小的针头线脑做起,慢慢地开了一个小卖部,慢慢地又倒腾粮食,靠着勤劳靠着能吃苦,日子越来越殷实,看他过好了,早年也有人给他介绍媳妇,但他就是咬着牙不吐口,先供一双儿女上学,又给老娘养老送终,该尽的义务都尽了,如今女儿出嫁了,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办呢。

街坊邻居家的婶子大娘都知道小欢这孩子不容易,三岁就没了娘,虽然有爹爹和奶奶疼爱,但和亲娘还是有区别,心里都对她多一份怜爱,但这孩子惯了,好像没有娘亲也没什么感觉,就是每当到小姐妹家去玩看到她们在娘跟前撒娇时心里才会有一种淡淡的酸涩。

她的婚事准备好久了,其实也没啥好准备的,就是买了几身衣服,爹爹又倾其所有为她买了最新式的电脑、电视、电瓶车等家电,爹清楚小欢在家里出的力多大,奶奶去世后,小小的小欢就充当起了照顾爹爹和弟弟的责任,洗衣做饭割草喂羊,什么都干,上完初中就不再念书了,小欢懂事儿,知道爹不容易,就想着帮爹干活养家。如果有妈妈也许她会在出嫁的时候对着她掉几个眼泪,可是自从她三岁时那个女人离开了她和爸爸,她早就淡忘了她,她只知道奶奶和爸爸是最疼爱自己的,她只在他们面前撒娇。

农村的环境还是卫生条件差,她身上穿的和城里新娘一样的大红的拖地长裙早就在地上弄脏了,尽管她住的房间爸爸给她铺了地板砖,擦干净时光可鉴人,但今天来的亲戚实在太多,地上早就被瓜子皮弄成了一团糟,尽管她总是提起裙子走路,但裙子还是不可救药地弄脏了。

村里的婶子大娘都来了,家里的七姑八姨也都来了,这些年她习惯了打理照看小卖部,也习惯了照顾爹爹,从婆家回门后,她没像城里姑娘一样坐在床上安静地当新娘子,而是挽起裙子像女主人一样地照顾亲戚朋友,又倒茶又端瓜子,忙得脚不沾地,她头上戴着粉红色的绢花,身上穿着大红的曳地长裙,外罩大红的长款羽绒袄,映得她健康红润的脸更加好看,脸上丝毫没有从小没娘疼的孩子的病态和消沉,反而落落大方朴实可爱。

新郎是小欢自己选的,个头很高,相貌英俊,当初爸爸嫌弃他家贫寒,而且觉得小伙子也不会投着岳父的心办事,爸爸怕他性格太倔强,强烈阻止他们定亲,但小欢就是看上了小伙子,跟爸爸拧巴了好久,爸爸每天黑着脸不理小欢,还四处托人给小欢介绍新的对象,但小欢就是认自己的眼光,她对爸爸说:“爸,跟他结婚的是我不是你,我要找就找个自己喜欢的,我不怕他穷,咱家原来不是也穷吗,现在还不是照样过好了,他有文化,而且能吃苦,只要结婚后我们俩一心一意过日子,总会慢慢过好的。”“可是,人家说他脾气倔,我看他也不是灵活的性子,结婚了你就不怕受他窝囊气?”“爸爸,他不倔,对我蛮好的,我不管,只要他对我好就行。”媒人又反复介绍了好几个小伙子给她,但小欢一个都不见,最后还是爸爸屈服了,从小到大,因为小欢是没娘的孩子,爸爸什么事儿都依着小欢,小欢知道爸爸最后会屈服,但她真的不是为了给爸爸置气,她喜欢那个男孩,喜欢他身上的虎气和硬气,她不会为了经济条件不好就放弃他,她相信,凭着他们的年轻和勤劳,结婚后他们一定会过上富裕日子。

忙完了,小欢坐在爸爸为她买的新床上,感觉心里沉甸甸的,她看出了爸爸脸上的落寞,看出了爸爸强堆出的笑容,她知道她走后爸爸会失落,她已经在心里发誓,结婚后要经常回家照顾爸爸,决不让爸爸那么失落,而且小欢心里有个没说出来的主意,她早就听邻居王婶子说,她的逃走的娘的第二个男人死了,当初婶子劝她让娘回来跟爸爸复合时小欢坚决反对,凭什么呀,自己年幼需要她照顾时她跑得没了影儿,现在自己长大了不需要照顾了再接她回来,也太便宜她了,她知道爸爸其实是想让那个女人回来的,但小欢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她恨那个女人的无情,竟然扔下她和年幼的弟弟逃跑,但现在那女人也老了,自己走后这大大的院子里爸爸一个人住太孤单了,所以,她悄悄地告诉王婶子,如果那女人真的想回来,等自己结婚后就让她回来吧,为了爸爸,她愿意放下对那个女人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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