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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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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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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听雨


帘外风怜陌上雨,声声敲窗。似是久违的故人来访,却又不肯入门来。莫不是那个乘兴而来的子遒,未见友人面,兴尽便归去?

只落得我一人怅惘着。踅至室内坐下,却也没有“闲敲棋子落灯花”的兴致,俯首思量,今人谁肯如此虚掷了时光?可是,有可以这样度过的夜,不也是忙碌尘世里难得的闲暇?于是,泡杯香茗,看翠绿的茶叶在澄澈的杯里翻腾,飘散,沉寂。淡淡的氤氲开来,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竟恍然若梦。原来,听雨也是难得的享受。

不由得忆起那首经典的听雨之作。出息南宋的竹山先生蒋捷的笔端。一阕《虞美人·听雨》,道出了百折千回的人生况味。“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是年少轻狂的意气风发,轻舞飞扬;“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是人至中年的愁肠百结,无奈感伤;“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是垂暮之年的千回百转,意味悠长。岂止听雨之感,更是人生旅程呵。千百年来,被人们竞相传诵,吟咏不绝。正是因了此缘由。

雨落,亦如生命流逝。那是孔夫子在河畔吟咏“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慨叹,那是晏殊徜徉在小园香径时“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怅惘,那是王国维在未名湖畔叹息的“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的悲凉。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一朝听雨落,叹尽世沧桑。

同是听雨,台湾诗人余光中却听出了家国之思,故园之念。他说:“听雨一世,时间绵长,世事通透。”诚哉斯言!还有那终割舍不断的,杏花。烟雨。江南。太初有字,云情雨意,便全在这小小的方块字里了。雨承载了海峡两岸悠悠的思恋,听来有凄楚,有凄凉,有凄然。这不是诗人心境的一种投射么?听雨,亦是听己心。“雨敲在鳞鳞千瓣的瓦上,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夹着一股股的细流沿瓦槽与屋檐潺潺泻下,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那是诗人心中的雨声,宛若一支清越动听的琵琶曲,是谁的千指百指在耳畔弹奏?是让乐天青衫湿透的琵琶女,还是令东坡停杯且听的胡琴女?亦或只是清清泠泠的雨声扰了心神?只是,令人扼腕的是,听雨的江南,旧时的古屋,都已前尘隔海了。

一曲雨声乐,两岸海峡情。

如今的城市里,已然很难再听到敲瓦的雨声,余光中先生笔下那温柔的灰美人也再难觅得踪迹。但生在红尘俗世的我们,依然可以永葆听雨的心境。选择这样的夤夜里,静静聆听雨声,或敲窗,或入池,或落地,你会感受到,那是净化心灵的节奏,更是涤荡灵魂的韵律。

夤夜听雨,在阑干倚处,待得月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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