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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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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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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娘

这条胡同里的一切我已不过再熟悉。

两旁的梧桐树上稀稀疏疏挂着几片绿叶,树皮上新刷的漆还未干透,凑近了还能闻到刺鼻的甲醛味。墙上还是去年刷的漆,现在已经灰黑一片,有些地方还有着几个球印,连带着落了不少的墙灰。再往前走,便是爱娘的杂货店。—爱娘本不叫爱娘,只是她个头矮小,一个年过五十的大娘还没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高,“矮大娘”的总喊去多少会不大礼貌,又因为矮和爱谐音,喊来喊去,爱娘便也习惯了。看着面前打烊许久的杂货店,回忆不断涌上心头。

初中那个时候,每逢周末补习,我必定会经过这条小道,只是经过爱娘的杂货店时,我总会绕远了走,原因很简单—爱娘门前栓了一条大黄狗,见到人就吠,还是不是往前扑作势要抓人,每次这么一闹腾,栓狗的铁链子就哗哗啦啦的响,狗吠声和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真是烦死了。”我低骂了一声。突然有一天,当我经过爱娘门前时,惊讶的发现大黄狗居然窝在一旁睡觉,正觉得奇怪,一声“呜”将我的思绪拉到了大黄狗的身边,这才发现,大黄狗的身边还有个小狗崽崽。我瞧着可爱的紧,正打算走过去逗逗狗,大黄狗却突然向我扑来,“完了…”心里全想着逗狗,却忽略了大黄狗今天身上没栓链子这茬。过了几秒,我才意识到本该到来的袭击却未降临,拿下遮住双眼的手,爱娘手中正捏着一条绳子,另一端却死死地拴着一条大黄狗,她站在几步外,正怒火中烧的盯着我。我被她看的心里发怵,正思考着怎么逃脱,她抢在我前面开了口:“小臭丫头,你说你无缘无故招惹这畜牲干嘛,不要命了你。”我被她说的一阵羞愧,,正打算说句“打扰了”离开,她却突然靠近我,扬手便来抓我,我心里一紧“这老娘们不会还打人吧”,她却突然扣住我的手腕,“你的胳膊肘流血了,过来给你上药。”我顺着她说的地方望去,这才发现我的右胳膊肘还真破了皮,正往外渗血,许是方才在躲狗时不小心蹭到了墙。刚要开口拒绝,却又抬眼望见她严重的凌厉,那眼神直勾勾盯着我,大抵在说“不许拒绝”,我被她盯得没法,只好咽下那句脱口而出的不用,点了点头。

爱娘的杂货店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整洁。说不出来的整洁,不同于其他杂货店的整洁。杂货店按照不同种类摆放,但当我凑近了看,我又觉得乱。哪是整洁,卫生间的马桶刷和厨房用的洗菜篮放在一起,这分明就是按照物件大小来摆放的,怎么看怎么头疼。爱娘在她的柜子里一阵捣鼓,叫住我,“你在嫩(那)看嘛(什么),又不买,你过来,俺来给你上药。”我走到爱娘身边,发现爱娘抓了一把创可贴,“压敏的,防水的…”我顿时一阵不理解,“大娘,您打算这些都给我贴上?”爱娘瞪了我一眼,“俺不识字儿,你找找看哪个是“晕奶白药”(云南白药),俺听那些人港(说)这种管用。”我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爱娘,心中五味杂陈。爱娘看起来像是凶神恶煞的母夜叉,但是上药时却是十分温柔。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您不识字儿是怎么开的杂货店啊?”爱娘笑了一声,“为了啥,你也不想想,俺是不识字儿,俺娘在俺三四岁的时候就老去了,俺娘走的时候,俺都还不知晓俺叫啥名呢。”我心中一阵酸涩,爱娘又接着说,“俺要不是为了搞点生活,养活俺自己,过年的时候至少跟俺娘放点炮,烧点钱,俺没文化,但俺这样也就知足咯。”爱娘拍拍我的腿,示意我药已经上好了。“下次经过的时候注意点俺门前那聒噪的畜牲,莫又把他搞急了,到时候俺就不晓得会不会同今天一样巧合栓住那畜牲了。”我道了声谢,在临走前冲爱娘挥了挥手,爱娘笑了笑,转身走进杂货店的隔间,我模仿她的口音补充道,“俺下次来找你唠话!”

后来临近中考,每逢周末补习,我还是照旧经过爱娘的杂货店,但不再是像从前一样和爱娘唠白话,讲段子,偶尔爱娘和我打招呼我也只是挥挥手后匆匆离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爱娘门前栓的大黄狗不见了,只留下了孤零零的铁链子,紧接着,爱娘的杂货店也挂上了打烊的门牌。

前不久经过这条巷道时,我问过几位住在巷弄里的老人,她们只说大黄狗老了,爱娘回家了。可爱娘不是告诉我她没家了吗,“回家?回哪去?”她们说不知道。就这样,后来的我还是经常走过这条巷弄,只是再也听不到闹腾的狗吠声和铁链碰撞声,再也没有了爱娘的“小丫头片子”“臭丫头”。杂货店上的锁已经生锈,不知道爱娘离开的时候是怎么带着一整店的东西回家的,又或者没带?可惜的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进去过。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我这才从回忆中挣扎出来。熟悉的巷弄,熟悉的杂货店,可再也没见到过熟悉的人。我抬头,望见天空中稀疏挂着几颗不算明亮的星,“亲爱的爱娘,你还在吗,如果你还在,那就请看见我仰望的星将我的思念寄予你吧。”

念罢,我离开了杂货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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