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鸣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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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鸣冀/文
“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不，两年前一次意外的恶性交通事故，使已为人父的某市公交系统壮年司机程大发双目失明，这突如其来的横祸，几乎使他丧失了生活勇气。更要命的是，大发年轻漂亮的妻子尤春香，被如此晴天霹雷的噩梦吓坏了，她从此整天忧心忡忡，坐卧不宁。
尤春香是家庭主妇，没有正式工作，她想到以后的生活重担，即将压在她柔弱的肩上，便每天以泪洗面，经再三考虑，她选择了和丈夫离婚，并准备带走她和大发生下的还不到五岁的独生女儿小馨。尤春香为此思想斗争了很长一段时间，思量着与大发今后在一起生活的种种艰辛,她实在后怕。尤春香坚信现在离开大发是最好的选择，这也算对得起丈夫以往对自己的好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毕竟夫妻一场嘛！
尤春香临走那天，她眼泪汪汪地对大发说：“我要走了，你养活不了我娘儿俩，我也养活不了你，与其在这破家里等死，还不如我娘儿俩离你远远的，将来咱们的女儿小馨也许有个好前程，你自己多保重吧”。
大发的嘴唇微微地颤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又讲不出合适的理由，来挽留她们母女俩留下来。可是，在尤春香即将带着女儿小馨离开的那一刻，人间一场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小馨在尤春香的怀抱里哭闹不止，并用她那倔犟的小双手死死抱住了大发的头颅，哭喊着要留下来照顾自己的亲爸爸。这使小馨的妈妈尤春香始料不及，这也使大发这个做爸爸的，不由在内心十分感激中似万箭穿心。大发为女儿小馨的壮举感到自豪和骄傲，他的苦笑也许是艰涩的，但对女儿却是一种鼓励和鞭策，是一种亲情难以割舍的自然流露，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小馨在如此这般小小的年纪里， 竞有如此这般的爱心。是亲情、真情使然，还是人的善良本性在一个幼小的心灵升华。大发一时也没弄懂……
小馨的妈妈尤春香当然也没弄懂，她羞愧难当，失望的独自匆匆地离开了婆家。
人间很多的事情也许就是这样，大人们以为自己明白的事情，认定小孩子家未必明白。可是，当事后人们问及小馨那时的心情时，她用稚嫩的语言回答说：“我爸爸看不见，我就是他的眼睛，可以帮他夹菜，还可以为他领路。”
小馨这一发自肺腑的甜蜜话语，让大发这位做爸爸的既感到无比温暖和安慰，又从心底里感到十分不安。大发的心里很矛盾，由于他的拖累，原本不该使小女儿在这样的年龄就早早步入“小大人”的行列，真可谓父女连心呐！可是，今后的日子咋过下去呢？也许，妻子尤春香离家出走时撂下的话是对的，大发埋怨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
于是，大发回想起了自己遭遇交通事故的那场噩梦。那一天是个深秋的下午，大约6时许发生的那场恶性交通事故，也许应验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的古训。那天由于隆雾弥漫整个市区，影响了人们正常的交通视线，在本市郊区公交线路一个十字路口的拐弯处，也就是在他驾驶公交车转弯的时候，一辆出租车试图超越他的公交车。但祸不单行，而瞬间前方相向而行的一辆大巴旅游车，也试图超越他前面的另一辆公交车，大巴车司机慌不择路，前半个车体重重的撞在大发驾驶的公交车一侧，大发虽然采取了紧急措施，但为时已晚，瞬间撞飞的车窗玻璃碎片击中他的双眼，顿时他的头部血流如注；而紧随其后的那辆出租车也惯性地撞到大巴车体上……
这起恶性交通事故，及时的得到了交通管理部门的快速处理。大巴车已彻底报废，可司机很侥幸，竟然毫发未损，但同时超车的肇事出租车却车毁人亡。大巴车司机所在的旅游公司,承担了大发驾驶的那辆公交车的大修和伤人治疗的全部费用，而对出租车车主的财产和善后处理罚单则另有说词，这里不用赘言，相信交通法规自有公道。
再说大发的双眼受到重创以后，在医院整整治疗了3个月，医院虽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大发的双眼视力还是未能保住。期间，尤春香像丢了魂似的，要么痛不欲生，要么哎声叹气，仿佛自己是病人似的躺在医院病床上。反而倒是大发心情平静，做她的善后事宜工作。大发说：“春香，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的眼睛虽然瞎了，可我还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情，现在我不能正常上班了，但我在单位上人缘好，每月除过缴纳‘三金’外，还能拿上三百多元的生活费呢，今后日子是比以前苦了些，可也过得去，这些你得有思想准备呀！”
尤春香听丈夫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处来，哭喊道：“程大发，给我听好了，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那一点点生活费，只够全家人喝一阵西北风，现在的年轻女人谁愿跟没能耐的瞎子过，离开你，兴许我母女俩今后还有好日子过呢！”
大发对妻子如此刻薄的反常表现判若两人，不曾想一向温柔的尤春香竟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于是，他在心里反问自己：难道我俩过去曾被街坊邻居夸奖是一对恩爱夫妻的佳话，今天看来，这一切全是假的吗？！他知道留不住妻子的心了。于是，大发故作平静地说：“春香，你真要走，我也不拦你了，我知道你年轻漂亮，还能找一个比我更合适的男人，只是求求你把女儿小馨留下就行！”
尤春香刻意冷静了一点，客气地答道：“大发，我对不起你，但话丑理端，我这完全是为咱们的女儿今后着想，小馨交给你带我还不放心，再说你妈也一天天老了，帮不了你的大忙，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大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他痛苦的再想：也许尤春香还算不上这个世界里最坏的女人，她的道理不可辩驳。于是，就发生了本文故事开头的那一幕情景。
在这以后艰辛的生活日子里，小馨在成长中不间断地配合自己的奶奶，时刻关心着自己的爸爸大发的衣食住行，并以小小的年纪经常到农贸8市场里去买菜，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情，给自己的爸爸补充些营养和更多的关爱，她还把奶奶做的好吃的，尽量往她的爸爸碗里不停的拣。这让大发于心不忍，心里只狠自己拖累了女儿小馨，令她在这样小小的年龄就吃尽了人间的苦头。于是，他不经意流露出了轻生的念头。小馨多病的奶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为此叮咛小孙女一定要看好自己的爸爸，以防意外。此后不久的一天，小馨由于太累太困不小心睡着了，她的爸爸大发趁机偷偷地找了一根绳子，独自向附近的山后走去。大发打算就此了却自己的一生，好给自己的亲人减去生活负担和额外的痛苦。也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候，小馨在梦中被惊醒了，原来小馨做了一个惊梦，梦见自己的爸爸从自己眼前突然消失了。于是，小馨匆匆爬起来向屋外冲去，经四处向路人打听，最终知道自己的爸爸向屋后的山上独自去了。她迈开纤细的小腿，匆匆地向山上追去……
当小馨赶到的时候，他的爸爸已经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系好了一根轻生的绳索，她不顾一切地扑倒在自己爸爸的身边，用小手紧紧地抱住了父亲的双腿。于是，父女俩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小馨直怨自己的爸爸不要她了。小馨的爸爸感慨地抱起女儿，并向自己的女儿保证，自己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轻生了。小馨破泣为笑，机智的小嘴还直夸自己有一个好爸爸呢！
自从那天生离死别以后，大发想了很多很多，他决心为了女儿活着，为自己今后能像正常人的生活一样好好的活着。小馨与自己的爸爸大发和奶奶相依为命，同甘共苦，这家人生活的春天真正来临了。小馨的爸爸大发也振作了起来，他以自己的小女儿小馨为歌颂生活的题材，潜心学习吉他，歌唱美好的生活，歌唱人间真情。歌词大意是这样唱的：
“我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一个被邻居非常羡慕的家，我的妻子年轻漂亮，我的宝贝女儿人见人夸。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有一天我遭遇横祸，变成双目失明的睁眼瞎，从此我的爱人去了远方，去寻找她个人的光明前途，追求幸福是女人的权利，我没有什么理由怪她。我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是我五岁的女儿小馨，为我的黑夜燃起一盏明灯，让我对美好生活格外牵挂。我有一个乖女儿，她的名字叫小馨，她的心地最善良，她是一个天使般的好姑娘。”
这一感人肺腑的动人乐章，不仅使大发成为本地区的优秀吉他歌手，他还同时学会了盲人按摩的手艺，可以自食其力了，而且有了比较固定的不菲收入，生活条件也得到了较大改善。一时间，小馨的故事在当地传为美谈。
小馨长到七岁的时候，有一天，她突然给自己的爸爸谈起找后妈的事情，这让他的爸爸大发惭愧不已，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感恩谢的苦笑，一字一顿地告诉女儿：“爸爸今生今世有你这样一个好女儿，心里已经很知足了，还有必要为你找后妈呀！”小馨坚持地说：“那可不行！”
当人们问及这件事情，逗小馨道：“傻孩子，你不怕后妈虐待你吗？”小馨懂事地说：“我爸爸生活不便，找个后妈好照顾他，再说我今后还要上学呢！”真可谓天真无邪呀。
又有多事的人问她：“你让你爸爸讨老婆，就不怕后妈的厉害吗”？小馨说：“后妈只要对我爸爸好就行，我不在乎！”
此刻，好心的人们无言以对。但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亲朋好友心里明白：人间真情与善良的原始血液，还在我们这个古老国度众多幼童们的心窝里继续流淌……
草拟于2004年10月，再修订于2021年7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