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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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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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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个男友回家过年


我们逃离城市,逃离钢筋水泥筑就的灰色森林,逃离光晕惨淡的阳光、遮天蔽日的雾霾和行色匆匆的人群,一路向北,去那原野深处,回到自己的家乡。

 我想好了,我的目的是——结婚。在一个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日子,和一个知心知性的男子结婚。

我叫什么?不必问。你慢慢就会知道。我身高多高?不必问。体重多少?也不必问。结没结婚?当然没结婚。关于我的一切你渐渐都会知道。你只要喜欢我就够了。

一、

 

时光像一条迅疾的游鱼,不知不觉消逝在人生的长河里。彼时,河往哪儿流?鱼就朝哪儿游。

梦儿是最瞒不过的呵,

清清楚楚的,

诚诚实实的,

告诉了

你自己灵魂里的密意和隐忧

——“冰心的《繁星.春水》”

此刻,夏楠正在暖和的被子里蜷缩着熟睡。一个人“咯咯咯”地笑起来。口水肆无忌惮的淌着。她在做梦。梦见自己和一位帅气的小伙在秋天阔远的草地结为连理。彼时,她穿着一双红色高跟鞋,鞋子很亮很亮。白色婚纱裙摆飘逸浮动着。梦醒的时候,夏楠抬头看了看山边悬着的夕阳,转眼的瞬间,夕阳就从山坡滑下去了。

当夕阳的余晖洒在夏楠白皙的脸上,她义正言辞地说。我今年三十二岁,未婚。但我每天都被催婚。我现在一看到我妈的电话,脑袋嗡嗡直响。也不知道我妈是哪里听到的网络词。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抽的是哪门子疯。我妈总是亲切地称我为“大龄剩女”。

知女莫若母。我想结婚。我妈知道我的心思。

天生操心的命。今天一个电话,明天一个电话。打电话仿佛不要钱似的。我妈打电话就为了一件事,给我介绍对象。说白了,我妈希望我快点嫁出去。我受不了了。我妈天天给我介绍对象。我妈还经常干一件事,逼我相亲。

这不,我刚机智地推了五个我妈用心良苦安排的相亲对象。这事很快传到我妈耳朵里。我妈又开始一个劲打电话跟我唠叨了。这回,我妈是真的急了。

我妈常说:“你看看别人家的闺女,孩子都打酱油的。”我妈说这话时理直气壮。更多的是透露着无奈的忧心。

我妈还常说:“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你早点结婚。哪天你穿着婚纱结了婚。妈的心愿也就了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按照国家法定结婚年龄,男子二十二岁,女子二十岁。很荣幸,我成功地超了十二岁。这并不是什么体面事。因为我并没有结婚。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让我妈失望的。

很多时候,我很享受一个人的自在生活。没有牵绊和束缚。

有时候,这话也是骗人的。

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坐在床上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想找一个陪伴自己的人。感情这种东西,说起来容易,可真要找一个对眼过日子的人,实在太难。人到了某个年纪,会变得脆弱起来。原先以为这辈子都会百毒不侵;可没曾想,那些所谓的“百毒不侵”只不过是自欺欺人。比如,下雨天,自己一个人冒着雨在公交车站台等车,眼前却走过一对亲密的情侣,男方绅士地给女生撑伞。再比如,晚上加班出来,自己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拼命朝家赶;而另一个同事却是男友提着热乎的宵夜滚烫的奶茶接下班。某一个瞬间也会自己对着自己哭。我曾经一度在想,是不是自己有病?嗯,我有病。

这病怎么治?很多小说家文学家说,这是不治之症。我没有信搞文字的人的话。我渴望结婚。

这么说吧!我对爱情是向往的。永远。

果然我妈是最爱我的。我参加了很多相亲。都是我妈安排的。临近年关,我妈更上心更急了。一天两场相亲。我简直喘不过气来。

我妈说,我妈经常说:“眼光不要太高,找一个踏实勤奋上进的适合过日子的人嫁了。”可我就是找不到这样的一个人。我有什么办法呢?

周末,离除夕还有十天。我妈又安排了一场相亲。我不得已才去和男方见了面。我没有做任何打扮。一副邋遢的样子。当我走进那家高档餐厅时,服务员死死地盯着我看,接着更多的人在看我。身上的汗毛直立立地竖着。我找到靠窗的一号座,一个身穿黑服的男人正笔直地坐在沙发上看书。书是餐厅的。后来我看了一下,主要讲美食。我猜,就是他。

我缓慢坐下去。“你是秋峰”夏楠吞吞吐吐地寻问。

“我是。你是夏楠”秋峰接而问到。

空气凝滞一秒。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两人像是一见如故。无疑,夏楠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好感。

相爱吧!

我们都是长行的旅客,

向着同一归宿。

——“冰心的《繁星.春水》”

“我想好了,我决定租你。”

“今年春节。你愿意跟我回家过年吗?”夏楠问。

“???”秋峰一副惊讶又疑惑的表情看着夏楠。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不是相亲吗?咱们这速度有点快吧!”秋峰说。

“怎么,你怕了。”

“不快,如果你觉得还可以,我们就在一起。”夏楠说这话时吓到了秋峰。

“不过,我们要先签一个合同。”夏楠说。

“合同?”秋峰抬高了嗓音。

“对,我们签一个合同。如果咱两磨合好了,就在一起。过完年结婚。如果磨合不了,你就当是我租的男友。”夏楠说。

“主要是我妈催得太紧了。你不知道,我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全在关心我。我快疯了。”夏楠说。夏楠说这话时表现出一副央求的姿态。

“哎呀!你一个男人,这都怕吗?”

“好,我同意。”秋峰毅然应允了。其实,秋峰也喜欢夏楠。至少,心里不抵触。

“好啦!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说完这话,夏楠迅速把手伸出去要跟秋峰握手。秋峰紧紧张张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临末。夏楠说:“哦,对了,我会支付你工资的。一天三百。”

“我不是为了钱。”秋峰说。

“管你。给不给是我的事,要不要是你的事。但是,这钱,必须要。”夏楠结了吃饭的账转身走出了餐厅。一副霸道总裁的模样。

从餐馆出来,夏楠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她走在大街上,仿佛一下子对母亲有了交代。

“叮铃铃,叮铃铃”手机急促地喊叫起来。

是母亲。

“喂,夏楠,是不是又黄了?我就知道准没成,你什么时候才能让妈省心啊!”还没等夏楠说话,母亲已经妄下结论,一个劲数落夏楠。

“妈,我这次成功了。过几天除夕我带他回来。”夏楠解释说。

“什么?成功了。我就说我们楠楠怎么能没人要呢?”母亲突然画风一转,母亲画风转得可真快。继而开心地夸起了自己的姑娘。到底还是自己的闺女好。尽管平时怎么刀子嘴,但终究还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好。这大概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很多时候我会冥思,这世上每天发生的百分之八九十的事与自己无关。但是你做的每一件事百分之百与自己有关,所以我们要努力做好属于自己的那份事。就想相亲,就想结婚。此时此刻,我最重要的事就是赶紧找个人结婚。这是我妈最大的心愿。也是我渴望的。

很多时候,结婚和恋爱是大相径庭的。结婚是找一个茶可温、饭可暖的人过日子。过日子。这三个字带有强烈的厚重感。不是谁都能搭伙过日子的。而恋爱,只是单纯的你侬我侬。恋爱少了生活的打磨,一切浮在云花之上。这么说吧!人都是在日子的轮回中慢慢把恋人转换成了亲人。过日子过的就是一份亲情。而恋爱是爱情。爱情本身不牢固,时隐时患,时得时失。

一个人在爱情中是失去理智的。恋爱时,你觉得对方什么都好。这是恋爱盲区。说白了,是恋爱冲昏了人的头脑。所以很多人结婚前恋爱时关系很好。结完婚彼此缺点暴露,不能涵容,继而整天吵架。

我不管,我现在只想早点结婚。找一个人,早点结婚。

在时光中欢喜,有善与爱,就是天堂。

过年的日子一天天逼近。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夏楠就没在联系过秋峰。夏楠还以为秋峰被吓呆了。不敢跟自己回家过年。

“哼,都是渣男。”夏楠自言自语。这几天,夏楠沉浸在自相矛盾的纠结中。

腊月二十八,夏楠准备买票回家过年。她急迫地准备给秋峰打电话。她想问问秋峰什么意思。如果秋峰还信守承诺。她就要一块儿买票了。正当夏楠输入那一行电话号码时,电话突然炸响起来。是秋峰。

“喂。”夏楠有点不知所措。

“喂,夏楠。”秋峰寻问着。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就今天。”

“好,我收拾收拾东西。你好了告诉我。”

“好。”

二、

回家。是年关时节每一个人都要做的事。或者说,每一个在外的游子都在做的事。不管你远隔山海,还是在异国他乡。只要碰上年关。山海皆平。人们都要赶回家。吃一顿团圆饭。只有回家,一家人才温暖。心才在一起。

腊月二十八的火车站,人满为患。到处都是大包小包的人群。喧嚣、吵闹、烦乱、嘈杂。

“你等我一下。”

“哎!你要去干啥?”

秋峰小跑着去到车站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两瓶薄荷水。

“给。”秋峰笑意盈盈地递给夏楠。夏楠也开心地笑了。

“谢谢。”

“该进站了,咱们走吧!”

秋峰提着东西,夏楠走在前面。两人欢快地走进了车站。

“你好,请出示一下身份证。”安检员寻问着。

“把你身份证给我。快快快。”夏楠冲秋峰说着。

进了车站,需得上楼。果然这时候就需要一个男友力极强的男朋友。东西都是秋峰提着。上了两层楼梯,秋峰没有喘一点儿气。这能说明什么?身体倍儿棒。

车票不是一起的。夏楠十八座。秋峰十座。秋峰找一个小哥换了位置。秋峰换的座位是十七座。刚好靠在夏楠身旁。我大概理解为,秋峰是为了保护夏楠。

火车上,过年的氛围极其浓烈。广播里播放着回家过年的歌曲。我注意观察过,旅客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他们渴盼着,期待着。

下了火车,还得转客车。客车需要四个小时。去到乡镇上。还得转车回村。真是不易呀!按他们现在的速度和行程。今晚是到不了家了。

夏楠把目光伸出车窗外,沿着目光的方向,远远望去,窗外的红土地像上天涂抹的色块。色彩绚丽斑斓,衬以蓝天、白云和那变幻莫测的光束,构成了红土地壮观的景色。车缓缓驶向前方,窗外的行道树和土地向后移去,慢慢淡出视线。到达县城,天已经昏暗。窗外死寂一般。

启县是一个古朴的小城。被山围拢着水泄不通,周遭围拢的小山玲珑秀气。油菜花黄橙橙地包裹着小城。夜晚,这些山变换着,移形走位。黑亮的石板小路,古色古香的店铺门面。街巷里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夏楠昏昏沉沉地走下火车,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嘴里说着:“终于到了。”

“走走走,赶紧找吃的找住的。”夏楠拉起秋峰的手快速走起来。

夏楠回忆着自己的高中生活,在她记忆里,与这座城有关的就是高中三年的生活。实质眼前这座城市对于她很陌生。并没有多大的亲切感。

“这是文笔街,这是中山街,要说吃的就是小吃一条街了,还有美食城。”夏楠激动地语无伦次地向秋峰介绍着这座小城。不过,这个导游只谈吃的。

她们走进一条小吃街,吃了“包烧米线”、吃了“关东煮”、吃了“卤鸡脚”,还喝了“酸奶紫米露”。吃饱喝足。赶紧找住处。

“我已经订好了房间。就在100米处的‘庆祥客栈’”秋峰急速说着。

已经订好了?这么快。夏楠一脸诧异地寻问着。你什么时候定的?就在刚才吃东西时。

“看把你能的,吃个东西你怎么能干这么多事呢?”

“走走走。别废话。”夏楠提溜着东西小跑起来。秋峰提着东西左晃右晃尾身其后跑着。

坐了一天的车,辗转反侧,乏困像一条急速的眠虫在她身体里蔓延。

到了住处,夏楠东西一丢,立马仰躺在床铺上。完全释放了自己的天性。要不是秋峰在这里,此时此刻,她想脱光衣服,钻进被窝美美地熟睡。

“叮铃铃、叮铃铃”手机突然振响起来。

“啊!谁啊!”夏楠挣扎着。接起手机一看,是母亲。夏楠连忙做起来。

“喂,妈。”夏楠声音甜腻腻的。

夜在澄明中隐蔽。虽然有光,夜却在光里交织了无数层纱幔。

“夏楠,你们到哪了?”

“妈,今晚太晚了,我们住在县城了。”

“住在县城,好好,好。”

“楠呀!你们是两人住一间房,还是两人住两间房?”

“妈,你这问的什么话。”夏楠故意把“妈”字拖得很长,带着点娇嗔的味道。

“哎呀!好啦。好啦。我不问了。你们可要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妈。”

“挂了,妈。嗯,拜拜。”

“阿姨,给你打的电话啊。”

“嗯。”

“睡吧!”

“???”秋峰又露出了一脸诧异的表情。

“怎么睡。”

“你睡沙发,我睡床啊!”

“这还用问吗?”

“哦。”

“我先睡了啊!”

月亮照过来,窗外的世界竟白成一片,像漂在城市的河流。

星星闪着眼睛,偶尔钻进房间,洒在脚踝上,银银的亮。才几分钟,夏楠就酣睡起来。“呼噜呼噜”地打着酣。

一夜过得可真快,没怎么的晃眼就过了。秋峰蜷缩在沙发上,将就着度夜。

夜过得很快,天亮得也很早。启县的早晨要比其他地方亮的早,来得快。

三、

腊月二十九,该回家的人全都回了家。不想归家的游子也回了家。扫屋洗窗、摘菜炖肉。当然了,像夏楠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正奔波在回家的旅途中,想要赶在除夕之夜回家吃团圆饭。第二早天一亮,夏楠买了车票,带上秋峰,急促朝着家的方向赶。到了镇上,又转车回村。一晃又到了下午。

从村卫生院下车,一直往里走,就是夏楠家。

秋峰并没有怯生,提着东西大步跟在夏楠身后朝家的方向走。他很欢喜,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岳父岳母。虽然他内心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他还是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演好这场戏。

多么美丽的小村庄,淡淡飘动的云儿。太阳光和暖温润,小路两旁的果树凋零着,叶子落的落,腐的腐。虽已没了果子,但空气中还是传来一股果香。秋峰左看看,右看看。快到家时,遇到隔壁婶子。

楠楠,带你男朋友回家过年。

是的婶子。夏楠脸一下子红润起来。这种红,即是心虚的表现;也是羞涩的象征。

“爸、妈,我回来了。”夏楠那个高兴呀!一时间竟忘了秋峰。

“小伙子,来来来,快进来屋里坐。”父亲吆喝起来。平时不爱说话的男人——父亲,今天像换了个人似的。

“妈,这就是我在电话里跟你们说的秋峰。”夏楠介绍着。

“峰啊!你们先进去喝水。饭马上好啊!”母亲热情地喊着。

这个亲切呀!仿佛秋峰就是母亲的亲儿子一样。其实想想也是。一个女婿半拉儿。

“峰啊!吃菜啊,来,吃鸡腿、吃鸭腿、吃火腿。”母亲一个劲给秋峰夹菜。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秋峰红着脸。

“不怕,不怕,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母亲语重心长说着。

天气开始转阴。南方的天,女人的脸。一晃眼,说变就变。

南方从十二月就开始冷冽起来,高山笼罩的小山村,柔嫩的云雾,逼人的冬风,徐徐吹来。听电视上说,北方昨天开始下雪了,大雪落满故宫和紫禁城,雪洋洋洒洒飘落,堆积起来。这是今年第一场大雪。果然北方寒流像一个旋球,一天的功夫就抵达南方。昨晚打开天气预报,之后一个周启县都低温,甚至带有雨夹雪。妈呀!想想就打哆嗦。

说好的四季如春呢?都是骗人的。秋峰呢喃着。

夏楠着了凉。吃完饭就一直打喷嚏。

“哎呀!感冒了。吃药了没。”母亲不停寻问着。又是找药,又是接水,又是深情关切。

走走走,我带你去卫生所吧!

我为什么要生病?我为什么要打针?我为什么要去医院?夏楠越想越委屈,“呜呜呜”地坐在洁白的病床上失声哭起来。医院房间散溢着难闻的药水味儿。

秋峰开始不知所措,只是一个劲说:“你哭什么呀!”

夏楠真是好气又好笑。心里暗自想——真是直男。

秋峰熬了生姜汤,给夏楠。母亲看到这一幕,开心地笑了。

大年初二,启县有一个习俗——拜年。这也是夏楠最头疼的事。夏楠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大姐嫁在本村,二姐嫁在邻村。

两个哥哥结了婚,生活却是过得一塌糊涂,让人头疼。夏楠也是看了哥哥们大相径庭的婚姻生活才恐惧结婚的。

那年,火把村出了两个大学生,而且生在同一家,这两个大学生就是夏楠的两个哥哥。夏天和夏宇。双胞胎。这消息在涡镇乃至启县传得沸沸扬扬。

这是祖坟冒青烟的事了。

大哥夏天考上厦大,二哥夏宇考上复旦。要知道这可是中国顶尖的两所大学。几十年,火把村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大学生了。这一年,一下子出两个。周遭十里八村无人不晓,都在说,老夏头命真好。那个夏天,夏家洋溢在喜悦的氛围里。喝一口凉白开都觉得甜津津。

然而,四年后,夏天和夏宇,却是两种不同的生活景象。

大学毕业,夏天找了一个城里的同班姑娘结婚。女方父亲是省上的什么领导。用农村的话说,夏天算是攀上高枝了。女人是一个奇怪的动物,结婚前,女的是一个样,结完婚又是一个样,怀孕期又是另一个人,生完孩子,人又大变,家庭的矛盾开始崭露头角。日子越来越辛酸。加上家庭观念之差,所以老祖宗说:门当户对。夏天并没有觉得娶了一个有钱人家的闺女而开心。相反,这高枝他攀的很累。日子总是过得一塌糊涂。

二哥夏宇却与大哥正好相反,夏宇娶的是火把村一位农村姑娘。这姑娘叫王湘玉。初中文化水平。别看人学历低,做人做事一点儿也不比高学历的姑娘差。体贴、温顺、知冷知热。这也正应了那句话:做人与学历无关。

还要什么富贵呢?娶到一个好女人就是一个男人一生最大的财富,一个家庭最好的风水。两人虽然有学历之差,但并不妨碍他们生活交流。世间事全凭想不想。只要想了愿意了,便什么问题也没有。

夏宇与湘玉订的娃娃亲。虽然大家都知道娃娃亲都是糊弄人的。可夏宇毕业后还是一门心思决定回家娶下这个善良、孝顺、持家、美丽大方的姑娘。

事实证明,夏宇没有看错人。

夏宇在县城农业局工作,湘玉在家陪父母养猪放羊种庄稼。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能吃苦耐劳。对夏宇父母极其孝顺,照顾老人孩子,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条,做饭、喂猪、种庄稼。样样做得好,一点儿也不让夏宇操心。日子过得温情滋润。偶尔的,夏宇买件大红衣服给湘玉,湘玉感动得都要哭了。每一天,过得开心又充实。

夏天要还房贷,车贷,大城市生活压力大。平均一年回一次家。与妻子生活不幸福。夏宇就不一样,没有房贷车贷的压力。妻子湘玉知书达理,知冷知热、家、父母、孩子照顾得好好的。他们不用考虑在城里买房买车,只要有住的地方就足够了。日子过得简单且幸福。

如果是你,你想找一个城里的有钱姑娘结婚,还是找一个像湘玉这样的踏实女人结婚。毫无疑问,我选择后者。

秋峰准备了礼物。雪下到第三天,越下越大。鹅毛般的大雪纷纷地洒落着,檐口的水柱直直地垂着,颤颤巍巍,粗的像一根根柴棍,细的像一颗颗花针。微微一触,那亮晶晶地银棍就要掉落摔打在地上似的。夏楠用手掰了一根拍在地上,四碎而开。天是真冷,北方有暖气,在南方全靠一身正气,如果没有正气那就抖吧!抖抖冬天就挨过去了。

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到大海里

我们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海里

没有声音,没有影子

——《匆匆》朱自清

夏楠领着秋峰慢慢悠悠地出了门,洁白的雪地呵,人走在上面开始打滑,远远的土地上,一只臃肿的大黄狗紧紧跟着,夏楠吓得跌了跤,秋峰一把拽住衣领子,手臂挽住了夏楠轻巧的身躯,洁白的雪地里,这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夏楠红着脸,竟有些不好意思。正午时分,厚厚的云层豁开一道金灿灿的口子,像刚睡醒的渴着眼的人,瞬时间荡出万顷光芒。
    开雪眼了,这天气真是诡异。

“快走,一会儿下大雪就走不了了。”夏楠说。话音刚落,夏楠撒腿就跑。

“哦,楠楠,你等等我。”

“快来呀!”秋峰“扑哧”一笑。尾随着紧跟上去。

“大姐。大姐。”哎!来了,来了。

大姐从厨房奔走出来,擦干湿手,忙去开门。

“楠楠,你怎么来了。哎!这是?”

“大姐,新年快乐。”秋峰微笑着说。

“哦,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快进来,快进来。

“仲书,楠楠来了。”

“哎呀!楠楠来了。”大姐夫热情地从客厅挤出来。大姐夫在乡镇的磷点公司上班。几年不见,大姐夫更胖了,像一个圆球。挺着大肚子,走起路来左右摇晃。肚皮上的肉喃喃抖动着。

“大姐,大姐夫,这是秋峰。”夏楠以一个妹妹的角色郑重介绍着。

“好,好。我们楠楠终于找到对象了。快进来屋里坐。”

“大姐,什么叫终于找到对象。我之前只是不想找。好像我嫁不出去似的。”夏楠俏皮地带着点撒娇的口吻说。

“好好好,算大姐说错话了。”

“楠楠,大姐煮了鸡蛋,你们吃一碗。”

“好勒大姐。”

拜年吃红糖鸡蛋是启县火把村的习俗,夏楠吃不下四个,自己只留了一个小鸡蛋,其余三个全悄悄地夹入秋峰碗里。秋峰第一次吃这么多糖水鸡蛋,一脸狰狞,但秋峰还是忍着全部吃了下去。出了大姐家们,秋峰一个劲打嗝。

“我错了,好像鸡蛋让你吃多了。”夏楠极不好意思。

“接下来,咱们去哪啊?”

“走,去二姐家。”

从火把村去蝙蝠村要半个小时。走的是爬山路。年关,山河萧条,草匍匐在山皮山坡上,袒露着金黄的身子。蝙蝠村是一个彝族村。二姐也是命苦的女人。先前嫁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可结婚后没多长时间二姐夫就出车祸去世了。二姐的婆婆一气之下,中风倒下了。等醒来时,老人一个劲怪二姐,说是二姐克死了二姐夫。那段时间二姐的压力像一座山。无人可说,只能自己独自承受。听我爸我妈说,那段时间二姐晚上都是以泪洗面。

“二姐为什么不回娘家。”

“她不好意思回。当初这门亲事,我爸妈原本是不同意的。可二姐喜欢二姐夫。她死活要嫁。所以,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二姐可真够惨的。”

“后面还有很多故事呢?”

二姐人长得漂亮,二姐是我们三姐妹中最漂亮的一个。人好,心善,人长得端正白净。要模样有模样,要下巴有下巴,要酒窝有酒窝。那会儿,有很多人来家里向二姐提亲,可二姐一门心思就相中了二姐夫。

二姐夫去世后,二姐又找了一个小伙,一起照顾二姐夫的妈。可命运真是造化弄人,小伙在一次雨天喝醉酒掉入河里淹死了。

“怎么这样啊!”

“对啊!命运如此,老天从来都不是公平的。”夏楠满怀忧伤的心情叙说着。

二姐受不了,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好长时间。好了好了。村里她是待不下去了。连她自己都开始相信自己是克星。二姐进了城,这几年在城里弄家政,去年开了一个自己的家政小公司。也算是令人有点慰藉了。

一会儿你去到二姐家可千万别多说话,不该问的别问。万一戳到二姐的创伤又惹她难过。

“嗯。”

“二姐真实命苦的女人。”

“是啊!好在二姐坚强。没有被命运打趴下。”

“这就叫做,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必定给你打开一扇窗。”

一晃就到二姐家。几年不见,二姐确实苍老了许多。远远看起来比大姐还苍老。

“是啊!经历得多了,在外面又操心。人一操心就老得快。”

二姐远远就微笑着迎我们。

“小楠。”

冬天的阳光像小猫的绒毛泼泼洒洒,细碎温暖。

“二姐。”夏楠甜笑着喊二姐。多么亲呢。

“这是?”

“二姐,这是我男朋友。”

“二姐。”秋峰绅士又礼貌地喊了二姐。

“哎,好好。快进屋里坐。”

“来就来,怎么还带礼物。”

“二姐,没什么东西。你就拿着吧!过年图个喜庆呢?”

“楠楠,你们先坐会儿,二姐给你们煮糖水鸡蛋。”

“嗝、嗝”夏楠打着嗝。现在一提到糖水鸡蛋,夏楠就下意识恐惧。

秋峰一脸恐惧。

“怎么了,楠楠。”

“哦,没有;没有。”

“二姐,可能是早上饭吃多了。”

“嗯,稍等会儿啊!糖水鸡蛋马上好。”

“嗯,好。二姐。”

“楠楠,快吃。过年吃鸡蛋,团团圆圆,一年都不生病呢?”

楠楠又舀了两个鸡蛋给秋峰,吓得一脸懵。

一晃眼,年就过完了。过完年,夏楠的的爸爸妈妈一个劲催着结婚。实在没有办法,夏楠被逼得急了。于是和秋峰商量着。

“要不,咱们先订婚吧!”

大年初六,秋峰和夏楠订了婚。这是喜庆热闹的一天。

最开心的就是两个老人,还有夏楠。夏楠是当真了。

订婚完毕,年也完毕。三月打春,夏楠也回到工作的城市。经过这段假期的相处。事实证明,秋峰是一个值得托付、踏实、负责、沉稳、孝顺的男人。既然合适,父母也很喜欢,重点是夏楠很中意。

“我们结婚吧!”三月末的一天,夏楠秋峰出来逛街,两人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嘴里说着。夏楠甜蜜蜜地笑着靠在秋峰厚实的肩膀上。秋峰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怎么了,你不开心啊!”夏楠直起头看着秋峰苦涩的脸庞。

“楠楠,我们能不能把婚期往后推推。”

“为什么呀?”

“不是说好了,我们磨合好了就结婚吗?”

“楠楠,我,要去德国跟师学习一年。可能过两天就走。”

“你知道的,我的理想一直就是建筑设计。这次,机会难得,公司只有一个名额。许总给了我。”夏楠怔住好大半天没有说话。

“你不用说了。我支持你。建筑一直是你的理想。”

“可是你?”

“你担心你去了德国,我会嫁别人吗?”

“这么不相信我。”秋峰一把把夏楠揽进怀里紧紧拥抱着。一副心疼的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

“没有什么不公平的,秋峰。”

“我爱你,我就该为你着想。只要你开心。”

“我不要你不快乐,也不要你为了我放弃自己的理想。”

“我也不要你天天就守在我身边。”

“记得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一言为定。”秋峰温暖优雅地吻了夏楠的额头。

......

有时候,我会遐想,我来人间是不是来凑数的。人生命中出现的人,说白了,都是成为彼此生命里的过客。我是信缘分的,有的人只是一面之缘或者遥隔千里却依旧成为好友。有的人天天在眼前晃,却终究是陌生人。

 我很幸运,我是那个幸运的人。一年后,我结婚了,新郎是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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