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三点钟到达宣威地盘的,跨过普立大桥,天气瞬间晴起来,心情朗润,第一件事便给父亲发了一个定位。
出来工作,尤其累的时候,天阴雾霭,格外想家,我开始想念母亲炒的火腿,想念家乡的山,想念父亲养的羊,想念黄土地里燃烧秸秆的情景,我开始想念家乡的一切。家乡的生活场景对我的濡染很深,我想,这大概就是故乡情结吧。
过了普立,车载着我们驶入一条隧道,隧道前是晴天,窗外光影明媚,过完隧道便大雨滂沱。车走了一段,雨又停了。云南的天气很怪,正是应了那句:“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雨珠砸在车窗上,四溅开来,像抽人的嘴巴子。我坐在车内,心里五味杂陈。
一进入宣威,便觉亲切,窗外的行道树忽闪而过,山沿着车身往后移,道路两边的山和树,田地里枯黄的玉米,三三两两的农人在收包谷,这些场景,我都极为熟悉。此时此刻,我的父母也在家乡的田地里操忙,父亲砍包谷,母亲撕包谷,老牛在山坡上啃食枯草。伴着远处的山云,车像一尊神,在宽阔的柏油路飞将而去。
在家的日子,我尤喜欢三个季节。一是秋天,秋天象征着收获,农人虽忙,可内心是喜悦的。秋后,庄稼收完,田地里留有许多杂草,父亲一边犁地,一边燃烧秸秆,遇上阴天,我都会随父亲一起去,他犁地,我蹲在火堆边玩火,那种经过三季生长的秸秆,在熊火的燃烧下,气味无比香甜,很好闻。我现在一看到有人在田地焚烧地物,眼神都会不自觉拐过去,尾随炊烟升起的方向打转,仿佛心跟家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冬天呢?冬天过冷,我这人害怕冬天,害怕寒风,总觉得四季里头,唯独冬天难捱。冬天象征纯洁,白雪皑皑,万物静寂,一声鸟啾,雪就化了。过了冬,春天在大家的冀盼中姗姗而来,春风润物,春雨润土,嫩芽破皮,气候转暖,三月底,点种谷物,稻田里,叔伯婶姨弓着身子插禾苗。春天,万物都是新的,天气变暖了,映入眼帘的全是生机勃勃。整个人心情也十分好,仿佛人生又看到了希望。
夏天最惹人爱,夏天可以干什么?可以洗澡,捡菌子,烧包谷,放牛,夏天最欢快,玩的东西多,花样繁杂,夏天热乎乎的,赶一头老牛摇走在高高的山岗,找一片绿草地平躺下去,嘴里嚼一根甜草,眼神跟着天上的云花漫游,美滋滋;夏天蝴蝶最多,那些好看的蝶虫,扇着五彩斑斓的翅膀,从眼前飞过,几分钟又飞回来,傍晚夕阳绯红的时候,赶着老牛回家,心里自足。
从大学毕业出来,刚刚步入工作,有很多不适应,像一棵幼小的树苗,做人做事都要学会转变尝试,使劲把新根扎进每一寸泥土,根须向大地每一块土地蔓生,在不断成长磨合的过程中,想要努力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终有一天,不惧风雨。后来,我总结了,生命就是努力长成一棵树的模样。
作为一个异乡人,最怕夜归被月光照见,尤其是临近中秋,月色茫茫温婉明亮,抬头就会想着要回家,但长路漫漫,何时还乡。
人们说,在外面漂泊得越久,所谓家乡的概念也就越淡漠,我想这话多半是真的,因为“异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此时此刻,我多么想,提一把斧子,使劲地砍一斧子,那些群山就倒了,在山的那边,住着一户人,那是生我养我的故乡——普瓦。
今晚内心颇不宁静,唯有写作能使我得到慰藉。写作能使我忘却烦恼,使我褪去疲倦,使我找回自己,文字可以滋润心志,写文字时最满足,内心最宁静,整个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