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所有的痕迹都被悄悄珍藏,留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被消解成微小的颗粒。在雾霾天,我穿过灰色的乡路,感觉各种印记在空气里碰撞着,忽然就攥紧了拳头——题记。
在渐行渐远的脚步中,故乡的背影渐次变了模样。无论故乡如何沦陷下去,在我们内心深处,故乡的模样始终是那个模样,它深深烙印在心底。
年轻人是乡村抛向远方的一枚树叶。风一吹就来回滚动。风吹到哪?叶子便飘到哪?人生尚且如此,何人不漂泊?无人不漂泊。
故乡在年轻人眼里,原是一枚小小的脚印,后来变成一只空了的鞋,等年轻人老了之后,就变成一艘巨大的船,无论怎么努力,也登不上去。
对于我这样从小走出农村的人来说,城市与乡村之间隔着的不只是各种现实的差距,还有一层梦的厚度、一股乡愁的长度。而这些看似虚无的东西,被许多脚印填充着,那是一段隐于文字之外的微小的、真实的历史。
到底还是岁月张狂了些,恍惚只是一瞬,二十多年的时光便没了。这二十多年,就算几个要好的人要完整地聚在一起也总是不太可能,谁也不能总守着那些诺言,过往的更像风,吹过去了就过去了。其实真要细细数来,过往的细节都隐约了,没有人再提起。现实生活比那些纯情的年月要丰富得多,对有些人而言,或者更残酷得多,是真心无法守住的——生活原本就是碾磨机,将每个日子都碾成碎屑,你以为是看到或握住的,其实早已被解构,经意或不经意,那屑都是要从指间散落掉的,连你要捡拾的机会都没有。有的只是某个时段忽然让你惶惶,却又心生温暖,然后能牵起你嘴角微微上挑的一种感觉。淡淡的,若有若无的。
我是一个念旧的人,很多旧事旧物故人,我都存放于心。如今,故乡的生活不再有当年的安静,它喧嚣,它躁动,它不甘落后,它不忍平庸,于是才处处皆有爆发的力量,才有让人讶异变化的速度。只是,再怎样的变化也都无法满足人内心的那更为庞大的欲望吧,变化之后,留给我们的究竟还有多少?就好似我,连记忆都不肯再有。
窗外。天色缓缓洇开。昨天晚上又梦见了故乡的那个小村庄-----普瓦。在连绵不断的苍翠山峦深处,倚山而建的一个不大的村落,高低错落的屋舍掩映在绿树之中,斑驳的墙面上,留下一年又一年的印记,象一圈圈的年轮,彰显着古老的历史;一处处错落有致的农家庭院,房屋的檐角向上轻轻翘起,似乎是一个绝美的皱纹,让褪色后的红砖青瓦倍感沧桑。柔和的夕阳,绚丽的云彩,归巢的倦鸟,袅袅的炊烟,肩荷农具头戴草帽的农夫,骑在牛背上悠然自得的孩童,让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而安详。老人们都说,一层山水养一层人,对于这里养育我的山山水水,我这些年来虽然生活在城市的喧嚣中,困顿在钢筋水泥的冰冷里,但是情感的脚步却总是徘徊在这里的时光轮回里,我心灵的时空总超越不了这历史因袭的圆周率。
行走在八月的山村,用指头蘸上秋色闻一闻,田野间满是丰收的气息和缕缕稻香。成群的牛羊在悠闲地啃食着秋天的阳光。夕阳西下,金红色的霞光涂抹在屋子大地上,静卧在落霞旁,牛羊司空见惯,群山或大地相安无事,树是葱绿的,石头或白或青,在车窗内一直保持原状,多少事,被时间一笔勾销。
八月的月亮,养肥了镰刀的光芒。夜晚,有风来拍我的肩膀,我一下就听见了故乡的月光落地的声音,那是独独属于故乡的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