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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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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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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

空旷无垠的夜里,风徐徐,窗外阔叶树被风刮打,阔叶发出“咵咵”的嘶吼声,人在屋床熟睡,明晰听得到寒风裹挟吹来钻窗而入的吼叫。那风声会拐弯,会缩骨,原本紧闭的窗户,可细风还是能破窗而入,钻进人耳。我想,没有哪种事物能比冬天的风更强劲的了。朝山上遥望,山峦冒着寒气,重重山影若隐若现,朦朦胧胧,一幕比一幕深,一幕比一幕浓。冬天暧昧的黑影,因为树的茂密和稀疏程度而浓淡不同。树木茂密的,黑影是一团一团的,深而浓,像墨汁。树木稀疏的,黑影是一块一块的,淡而浅,像淡淡的水墨。夜风猛烈时,那黑黑的树影,也摇曳起伏,像墨流动。星月当空,灰灰明明,月牙像藏在雾里,似现非现。随着气温的下降,半小时后,星月都隐没了,天际一片浓黑。

后半夜,凌晨一点钟的时候,窗外传来了下雪声。马龙已经进入了冬季,所以下雪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况且今晚气温还那么的低,下雪是必然的。但今夜的雪,既不是那种鹅毛大雪,也不是那种细碎的碎米雪,而是冰雪,像是冰和雪的结合物。当然,也可能是他们在天空受孕诞下的产物,是个新生儿。我以前对“冰雪”只是停留在简单的字面,不去遥想。现如今,真真切切体悟感受了“冰雪”。这才知道“冰”意味着寒冷。

这是马龙的冬天,我在这里度过的第二个寒冬。但今年迥异,气温格外低,冷的人直哆嗦。有人说,今年是近十五年以来,中国最寒冷的一个冬天。夜里,寒风呼呼刮,气温悄悄下,次日清晨等来的终是一场洁白。内心期许:奔赴一场白雪,和有缘人共白头。冬天的清晨来得极其缓慢,像一盏孱弱破败的油灯,迟迟不到天明。果然,清晨我起来时,天空黑沉沉,路上满是晶莹的冰层,滑溜溜的。灯光下的草地上白白的晶粒闪着光。远处的山头,隐隐约约看得到白,像白了头的少年。最爱的要数楼院里冰壳覆盖的黄梅花了。冷冷的天,冷冷的气流,像是要冻住人的心了。那些寒冬依旧盛开的晶莹剔透的黄梅花,顶着片片白雪,笑盈盈的。叫人看后瞬时暖意融融。这是一种高洁傲岸的花,这该是冬天极美的景儿了。

马龙处在风口的平地,所以每逢冬天气温都要比曲靖和嵩明低那么两三度,再加上周遭没有高大群山、楼宇庇护,放眼空阔平坦。故而冬天的马龙是冰寒的。说实话,我有点忍受不了,东北的同事耍笑说,东北都是零下二十多度,有时甚至零下三十多度。我瞬间愣住了,骨头酥颤一下,脑子遐想东北的冬天,可以闪现的大概就是著名作家迟子建文字里写到的“大雪掩门”的惊人场景。天地一色,素雅白净。咦!不敢想象。可不嘛!这冷的天,还是不想的好。

雪夜,孤枕难眠。听着簌簌落下的冰雪声,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开始想念故乡,想念故乡净洁的冬天。想念故乡冬天担水的情景。仍记得,儿时故乡有一片广场,泥土地面,广场中央有一根粗大的水管,那水管是全村人四季生命的源泉。早晚做饭,午间洗衣,晚间喂养牲口,全靠这泉水。每天早晨,广场排满长长的队伍,大家扛着扁担,挑着两个水桶,头上戴着棉绒的盖耳帽,一齐欢乐说笑着等接水。这个间隙,谁家有个什么事,都会在这会儿传议。挑水,好像是村里人默认的晨会。我清晰记得,那会儿一到冬天管子就被冻住了,要压水,先要提一壶开水,顺着管子慢慢浇,把里面的冰烫开,再用冷水慢慢淋,管子通了,才能抽出水。有一天早上,没人注意,我悄悄溜到广场,想舔一舔管子,想试一试舌头能不能把管子里的冰化开。我半蹲在地上,张开嘴,果断地伸出舌头,管子仿佛有强大的吸力,吧,把我的舌头粘了个结结实实,瞬间,一股寒气“沁人心脾”,透心的凉。

冬天本就是一个安谧静美的词语,镶嵌在季节的轮回里,而雪花便是这轮回里的精灵,缀饰着冬之静怡。落雪的时候,村庄就更像一位蒙了神秘面纱的女子,素素雅雅地立于大地之上。黛赭色的山峦瞬间被雪花覆盖,辽阔的褴褛倏忽隐遁在旷野深处,唯有那些高举着手臂的杨树,将枝干遥遥指向广袤苍穹,旗帜一般引领着冬天不断深入。

雪夜,时光像是停住了。落雪,是优雅的,也是静静的,轻轻的,柔柔的。其实,对于冬天而言,雪花就是这样,在圣洁中养育灵动与迷恋,让人在一季悠闲中,学会享受,懂得敬畏。而无雪的冬,唯有双目蓄满期许,仰首长空,在深情的瞩望里,等待一场雪的盛宴盛开在四野。感念洋洋洒洒的雪花对大地的润泽与抚慰,似乎每一朵雪花里,都凝聚着人生无尽的期许。期许:冬天总会过去,春天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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