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红霞隐,心平夜梦甜。此时用这句诗来形容甜美富裕的普瓦村最合时宜。
暖阳中天的正午时分,走进黄老六家的庭院,阳光热情地洒在院子的每个角落,小楼前的墙壁,去年秋收的一串串金黄玉米垂悬,灿烂的光芒融混着玉米的甜香;红红的辣椒串儿贴着屋墙挂开,洋溢出主人温馨恬静的日子,三个小孩正倚在门槛上玩耍,手里拿着画笔和画纸胡乱点画,看见有陌生人进来,嬉笑着躲藏到门后面去了。这是一幅生活的真实场景,但看起来更像一幅馨美的油画。没错,这不是画,是活生生的热气腾腾的泛着甜香的农家生活图景。
楼院里放有一张石桌,石桌顶上的木架爬满长势繁茂的葡萄藤,硕大的葡萄叶欢快肆意地长着绿着。一些青绿的葡萄连成串趿拉着脑袋,青青涩涩。早熟的葡萄像喝醉酒似的泛着红晕,可可爱爱,给人一种微醺的感觉。夏天的普瓦村,最是安逸了。黄老六取出几个白净的玻璃杯,放在水中清洗干净,随即去院墙上采摘正在盛开的金银花。主人要泡金银花茶。茶水被黄老六放置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人一杯,几句寒暄之后,大家围着石桌坐成一圈。喝茶、聊天。黄老六的母亲随即端出自己家种的李子、香梨和黄母做的泛着甜香的荞面粑粑。没有一丝风,暖暖的阳光透过葡萄枝叶漏洒下来爱抚着我们,葡萄的甜香、李子梨果的甜香、荞面粑粑的甜香一层一层浓郁地充盈着我们的味蕾。时光,仿佛悄然间就停在那里,宁静而美好。玻璃杯里的金银花茶,有的是金黄的色,有的是银白的色。透过明亮的玻璃看到花朵在杯水里摇曳耍舞姿。黄老六的妻子向我们解说着,那些金黄的是熟透的金银花,而洁白的是脆嫩的新生花朵。我带着新奇举杯饮嘬,清清爽爽,舒畅润心。放下杯子,淡淡的甜味回旋在嘴里。院边的草垛下,一群小狗正在撒欢儿,爱凑热闹的鸡娃儿迈着老态龙钟的步伐在院子里悠闲地觅着食物,不时发出几声呼唤同伴的鸣叫。再把眼睛转向猪圈,那圈里喂养着十头长势肥壮的猪。牛和羊见我们,也一齐欢欣地跳跃起来,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昂着头左看右看。黄老六的妻子说,今年猪值钱,他瞅准商机,年前买了十头小猪,这猪长得乖,长得好,现在每头猪要值八千多块钱。我由衷敬佩,一个劲向黄老六和他的妻子称赞。
黄老六是普瓦村东村一户山坡人家。十多年前,家里窘困,住的还是漏雨的瓦房,自从国家政策帮扶,各种优惠政策实施,黄老六一家紧抓社会主义的东风,敢拼敢闯,勇于吃苦耐劳,几年的摸爬滚打,愣是富裕了起来。说实话,我感触挺深的。也挺感动的。
我想,乡村的美丽,并不是因为这几年新盖的楼房、新修的公路;那些蜿蜒漂亮的柏油山路、温馨的农家小院、人们淳朴的微笑,还有墩实简单的生活,才是大家心向往之的桃花源。这也是我心之向往的桃花源。
黄老六不知道我,我也是普瓦村人,这些年外出读书,在外工作,极少回家。男大也是十八变。当我说出我也是普瓦村人时,黄老六满脸惊讶。
“你是东村西村,我咋从来没见过你!”黄老六说。
“我是西村。”我也用普瓦方言回应着。我赶忙连说,要叫您“伯伯”了吧!
“西村?哪家?”黄老六问。
我说我是某某家的某某小子,黄老六不认得。只是微笑着点头。
黄老六的母亲可知道我,我说我爹是谁谁。黄母一下认出了我。忙说:“娃儿,我认得你爹,你的脸型像你爹。你爹是电工,会修机器嘞!”我连忙微笑说是,是。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像父亲,更像母亲。都说,女儿像爹,儿子像妈。一点不假。
“这几年咱普瓦可变化太大了!”我说。
“是啊,你常年在外,不怎么回来,这几年国家帮扶力度大,农村这块越来越好了。”伯伯接着说。
顺着我们的聊天,黄老六的母亲开始乡音十足地喃喃自语:我们这搭乡情淳朴,人畜兴旺。夏秋农忙季节,家家户户外出忙春耕秋收,你帮我家点种,我帮你家撕苞米收洋芋,村庄田野,皆是乡邻。大家在饭场上不分彼此,互品菜香,而在饭余,家长里短,滔滔不绝。阴雨天乡邻们喜欢串门走动,纳鞋底、搓麻绳、喝深茶聊家话,湿润的空气里洋溢着甜蜜的气息……
山风和畅,傍晚的炊烟下,鸟儿啁啾,饭菜飘香,悠闲自在。这是普瓦村如今的景象。
(二)
傍晚,当暮色渐渐笼罩了群山,在巨大的黑洞眼前,一条深深浅浅的山坝里,悄然间亮起一片若隐若现的灯火。
这就是普瓦。普瓦村以河为界,河东是东村,河西是西村。我家就住在西村。
黑下来的夜十分静,大山之下,沉默无声。
群山空旷,甚至空灵,站在门前能听见风刮林木发出的簌簌声响。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朝我扑过来,身子瞬间打了个寒颤,伸手去摸,像是一股幽灵之气,却又什么都不见得,吓得我赶紧溜进房子。
普瓦这地方,除了山还是山。那些高山,像大地隆起的乳。村子南北两面是林场,前些年,每天都有人拿着巡山牌逛山,每户轮一天,轮到谁家,谁家就出一个闲人进山游荡。主要工作是查看有无砍树的现象和警示慎用火种。你还别说,自从有了巡山人,果然没有人再砍树放火。那些林木蹭蹭长,繁茂浓密。
东西则是石山,那是放羊人的好去处。河是普瓦的河,沟是普瓦的沟,山是普瓦的山,沟依着山,山坐在大地上,盘着脚。沟里流淌着清清浅浅的细水。一条河依着村庄,穿村而过。人在河边洗衣服时,脑海都会有歌声飘过。
(三)
端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普瓦村的一半掩映在暮色中,一半坦露在天际下,显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慈祥模样。老人孩子们伴着桥下潺潺的流水三三两两的扯天说话,嬉闹玩耍,笑得合不拢嘴。小汽车驶过村头,来来往往。在今天的普瓦村,汽车已不是稀罕物,农户家的楼院里停满了小车。可十年前,汽车这东西,在普瓦还是稀缺物。零三年,普瓦这个地方还没有车,有也是农村拉粪拉庄稼的牛车,我那会儿渴望看到车,每个星期会有买猪的人开着货车进村。遇上放学,我们一群小孩背着烂书包踉踉跄跄跟在车子后面跑,那个激动,欢喜。像是村里迎来一位美丽的新娘。我有时会盯爬在车屁股,一路伴着尾气和黄灰奔回家。我并不嫌弃这尾气,我甚至觉得汽车尾气很好闻。回到家,我雀跃地跟父亲炫耀说,自己今天是坐车回家的,父亲很诧异,随后给了我一顿棍子吃。那个年代,赶集通常都是走路。三五一群聊着天,走着路,去到集镇,买了东西,又背着东西步行回家。
我着实被它的新面貌震住了。就是那么一瞬间,在看到某物时,触景生情,你就会心生感慨,原来今天的乡村变好了,变漂亮了,变富裕了。我爬上普瓦最高的山,站在山顶眺望,禁不住想要呐喊,今天的普瓦村已经富起来了。那些葱葱郁郁的绿树掩映的村庄,是厚实的真实的富裕的。放眼望去,葳蕤的普瓦,山峦青青绿绿,蓊蓊郁郁,空气随着清风摇曳,甜丝丝;宽阔的柏油路,适合人饭后闲走散步;村里家家户户盖起了崭新的小洋楼,干净的村道和树植,垃圾有了固定的处理地,晚上的广场舞给村里的妇女老人孩子们带来更多的欢乐。这是今天的普瓦村。我的普瓦村。
路是柏油路。曾经缠绕在乡间的土路,就像泥黄的腰带,牢牢牵系在大山之上。故乡的泥土路,一到雨天,像一件破烂的衣裳,泥泞不堪。新农村建设,首当其冲对路面进行改建,平整后铺上沥青,那段时间,整条路洋溢着山林的草木香和沥青的香味。
山醒了,人也就醒了。要致富先修路。正是应了这句谚语,普瓦村在党和国家的亲切关怀下,花了半年的时间,终于修好了从镇上进村的土路。从此改善了交通难题。真正实现了“村村通、户户通”。
七月的开头,风儿在村庄上空撒欢的吹,兴许,它是在为人民的好日子的到来而高兴。
就是那一年,国家补助建房子的沙、水泥、钢筋,每户补助两万元。在新农村的势头下,每家每户都拆旧屋建新房。今天再回家乡,每家一个畅净的院落,装修精致的楼房,那房屋,像一个水灵灵的姑娘,是那么俏。脸上绽开的笑容,像熟透的花木瓜果,一路飘香。奋斗的历程中,日子不仅过下去,还过得好了。
我是晚饭后登上山顶的,坐在大白石头上,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想,就盯着洼子里的普瓦村看,像在看父亲,又像在看母亲。炊烟像一尾裙摆,蜿蜒升起,我会目不转睛地追随着炊烟飘起的地方,打量那一抹灰色是从哪间屋子升起的?再细细揣摩,房檐下住的是哪户人家?我对村庄的每一户人家,每一块田地,每一棵树都了如指掌。那些曾经贫困的家庭,现在连房上的炊烟都挺直了腰肢。瞬时,内心充满了感动。
天黑沉下来,月牙照射铺满村庄,荧光碎成银亮的光点,迷离闪烁。簇拥着月色,蛙声、蝉声,小飞虫时隐时现,我高一脚低一脚地朝家的方向行进。明亮的路灯下,让人不由得感叹:
啊!普瓦村的百姓终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普瓦的老人都说:“咱普瓦人吃水不忘挖井人,要感谢党,感谢党的好政策!”
是啊,如果没有强大的祖国,哪有普瓦人今天美好的日子呢?
祝愿故乡,祝愿中国:“愿人民生活通泰明亮,日月悠长;愿百姓无灾无难,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