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茂
日子总在一支烟或者一盅茶的功夫悄无声息地溜走,所有关于生活的阴暗潮湿与浑浊不堪,都会在或明或暗的光芒下消散。人活着当真不容易,明知以后会死,还要努力的活着,我有时会呆呆坐着苦思冥想,人活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个人的时候,我喜欢四处游走。说是散步,其实就是在夜幕的掩盖下,漫无目的地走,一直走到郊外。我妈总说,你没事出去转悠啥呢?是啊!我没事总出去晃悠啥呢?其实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出去散步时很宁静,是那种心真的静下来了。那时我会遥想,人一天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人得把日子过成什么模样?是别人口中羡慕不已的日子,还是自己内心认同的恬淡的日子呢?在很多充满节日氛围的日子里,我平静如水。反而是晚些散步时,看到荆棘中飞出一只鸟,我会很欣喜,瞬间捡起一个石头扔到丛林,我猜,那绿林里肯定还有其他鸟勒!有时站在楼上呆呆打量群山,我会估摸两座山到底哪座更高?村子虽然不大,但对于那些大地上长出来的屋子,我会一遍又一遍板着手拇指数,故乡到底有多少屋子?在大脑里同步回放的还有村子里哪家有几口人,某某在哪打工?某某在哪读书?某某老人哪年过世的?一个个奇怪的问题萦绕在我的脑海,让我忍不住思索起来。
出来工作后,我喜欢去单位后山转,一遛弯通常就是两三个小时,大学里畅想的单纯世界都化为泡影破灭了,后来我发现,身边人都心怀鬼胎在打自己的如意算盘,我苦恼的是身边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像上学读书时那样毫无顾忌的吐露真言,那些所谓的性情也是喂了狗,因为你不知道谁在下一秒会把你踩在脚下当垫脚石。我在找寻什么呢?唯有文字不会欺骗你,文字是可以毫无顾忌倾诉心绪的最佳对象。写出来,又删掉;删掉,又写下来。
再后来,我终于明白,人从一生下来就是亲近自然,人的骨子里本性是喜欢自然的,要不你看,小孩都喜欢玩火玩水玩泥巴过家家。所以我的白水日子就是在家乡的一座又一座群山消遣掉的;在山间的小路打磨掉的;在一碗又一碗清茶的间隙溜走掉的。
从我家房后过去是一条通往后山的小路,阡陌两旁常常长满野棉花和蒿子,夏天时,一排排整齐的绿苞米像训教有素的卫士,站在红土地铁打不动,人放眼望去,十里开外,满目皆绿。
在家的日子,我通常关闭一切网络,早上起来散散步,待朝阳露出来脸,再漫步回家自己动手炒个鸡蛋饭,煮一碗新鲜的青菜,来一杯父亲泡的杨梅小酒,日子滋润得很。在家我只与狗玩,父亲养了一只大黑狗,我终日只与狗打交道,不打扰别人,当然也不希望被别人打扰。下午劈点柴,累了泡壶清茶,慢慢地喝,直到用淡淡的清茶把夕阳赶下去。
白水日子,喜欢和父亲坐着聊些漫无边际的话题,用我妈的话就是“摆白”,我与父亲像忘年交,尤其在文学上,父亲懂得很多,我想,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父亲那样体贴我,关怀我了。
我妈喜欢干啥呢?养猪喂鸡,翻田种菜,门前四四方方的菜地,总是绿油油的,一年四季,田地里没有断过菜,吃了一茬又种一茬,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家从来没买过菜。老家人都说,在农村,也就这点好处了。我妈的另一个目标就是我,我每次回家,头晚我妈都会帮我把卧室纱窗打开透气。早上天蒙蒙亮,我妈便起来认真给我做早餐,还要叮嘱道:
“衣服穿厚点,早晚冷。”
“感冒的话提前吃点药,不病也要吃点预防(我妈总认为,只要吃药预防,就一定不会生病),我还要奢求什么呢?这一生,来自父亲母亲的爱就是最大的幸福,我宁愿在这白水日子里过活。虽然不富裕,但幸福。
努力的意义就是:“以后的日子里,放眼望去,全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和东西。”我不知道这样白开水般的日子算不算努力,当然,我是不想跻身朝五晚九的行列之中,身边朋友说我很佛系,我供认不讳。幸福,就是平淡如水的日子,和一个来了就再也没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