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茂
人生就像火车,即使没有上下坡,但总会有弯道。而一个人的一生总是要走些弯路的——题记。
从地铁站出来,有几家零零碎碎卖小吃的,三轮布蓬车,车上横亘一块盖板,板下是热炉,板上盛满洋芋,豆腐,鸡蛋,西瓜,菠萝。卖主时不时叼着根烟,斜依在凳子上,烟雾与炸食升腾的雾气混在一起,几分钟后,又四散开去。
油锅滋滋的响,油滴欢快的上下跳跃,洋芋豆腐在锅里变熟变黄,最终进到客人的肚子。在云南,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洋芋可以煮,可以炒,可以炸,可以黄焖,还可以烧;以此类推,鸡蛋也是,可以烧,烧鸡蛋配鱼腥草好吃,香而不腻,有点中和的意思。鸡蛋算是百拼菜,与任何一种菜类都可混搭,最重要的是好吃。掐指一点,鸡蛋配洋葱,茴香,白菜,木耳……但凡有的蔬菜,似乎都能调配。我在学校食堂见到过,一顿饭,有五六个菜是鸡蛋混炒的。
我提着沉重的行李箱,像是箱子里面装满了石头,举步维艰的往前走;左边车子来来往往,路上的行人没一个认识。时不时对面走过来一个人,背包刮打在膀子上,我也没在意,自顾自的朝前赶。
走不大会儿,下一条地下通道,很费劲,这一刻,我甚至觉得,行李箱里装的就是石头,不然不会这么沉、这么重,不然我的手不会这么酸。下了楼梯,一个身着牛仔衣裤的流浪歌手正在弹唱《大理》,歌声响亮干脆,但又有几分忧郁的感伤。我自幼喜欢音乐,驻足观听,给了那人一个崇拜的微笑,他也冲我笑笑点头。往前走,通道里有几个小贩,卖钱包充电宝耳机线,卖主打量过道的行人时,眼神有种邀请买货的渴望,我恍惚看了看货摊,径直前走。离我五十米处,一位年老色衰的奶奶跪在地沿上,面前铺了一张皱皱的报纸,颜色蜡黄,一看便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捡拾的,报纸上端坐着一顶吃饭的银白口缸,口缸里有一张一元的纸币,纸币很新,像是刚从银行取出来。这奶奶与我奶奶年龄相仿,看她长相也有几分相似。凑近看时,她在啃食一块饼干,饼干碎物掉落到报纸上,她用手轻轻捻起来,推送到嘴里,我看到这里,便更加想起我的奶奶。我想她是受过贫苦的罪的,才知道珍惜每一粒吃食。我走过去,轻轻放了一块的纸票在口缸里,不敢回头再看,拖着箱子大步走,迈出一步,隐约听到“谢谢”两字,这一刻,箱子仿佛不在沉重。我这人心软,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便觉得难过,酸水涌动,我在曲靖甚至其他地方也见到过这样的情景。我的观念是,即使她是骗人的,那我也心甘情愿被她骗,因为一块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要是面前这位奶奶真的走投无路,那这一块钱便可以买一个包子或馒头陪她度日,解决一时的饥饿。我一直认为,乞讨,一定是迫不得已、走投无路才会走这条路的,不然谁也不愿放低自己的尊严去伸手朝毫不认识的人要钱。
再往前走,拾级而上,拐过一个弯,看到高楼上显示“昆明铁路大厦”的字样。安检进火车站,我前面是一位中年妇女,也是拖着一个死沉的行李箱,背上压着一个大纸箱,箱里不知其物,可走起路来却很有干劲。取完票,离开车还有些时间,游走在行人之间,我看到抽烟的壮汉,盘腿的爷爷,正中央站着一尊金牛像,很有气势,我每次到昆明站,都要与金牛合影,而每次的心情也是杂七杂八、大相径庭。乘客席地而坐,有的躺在地上酣睡,太阳光打在脸上,身上,还有的蹲在角落吃泡面,有的窃窃耳语。进站时间,我开始排队,站在我前面的是一位和我母亲年纪差不多的妇女,她回过头来,模样也与我母亲相似,进站需刷身份证票件,身份证在下,车票二维码在上,人脸识别,她不会,我站上去辅助她,这样的举动不是想说明自己怎么样,只是希望,假如有一天,我自己的母亲独自一人去到外面,遇上这样的情况,也能有人伸手帮她一把,以至她不是很无措。
走进候车厅,二十分钟后列车检票,七点整,火车缓缓开动,天空成铁青色,注目着车窗外忽闪而过的灯光,山峦,田地,湖泊,山草,都与天色合为一体。
车厢里很安静,大概乘客都累了,我也趴在桌子上熟睡。那种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