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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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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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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栽树

那天夕阳快要睡着的时候,电话叽叽喳喳吵闹起来,我毫不犹豫接起电话,按下接听键,听筒那头似乎很急的样子,唤了三四遍我的乳名。是母亲。

喂,妈。

母亲呜咽着告诉我,家乡李子沟去年栽的青松被人去了头,只剩下半截身子,估计是过不了年了。我凝滞了好大半天,没有别出来一句话。

在我来上大学之前,家里时常会有玉米、大豆之类的植物遭人破损。隔一段时日,我放假回家,母亲会把这些事情一一讲给我听,每讲一次,母亲会像放电影一样连同以前发生的事情也重复回忆一遍,母亲要我把这些痛牢牢记住,有朝一日,要我用某种特定的方式替她把仇返还给那些伤害我们家的人。母亲在转述事情原委的同时,总是能无厘头的加入个人情感,她把罪名毫不客气定给她自己假设猜测的那些曾经有过过节的人。尤其是把矛头直接指向了我的小叔。我总安慰她,告诉她能忍则忍,不要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李子沟的小树,是母亲给她未来孙子孙女的第一笔礼物,是我在上大学前跟母亲一同栽的,每一棵树都像母亲的子女,付诸了母亲的心血。母亲常说:“栽树,要么不栽,栽了就要想方设法把它养活。”母亲总在这些树上寄予某种希望,我知道,那是对早点抱孙子孙女的一种渴切。母亲一边栽树一边自言自语。“现在看它小,等我儿子的儿子那一辈,就可以砍了卖了换钱,要是钱紧,还可以缓急,让日子过的富足点。”母亲那一代人是把日子放在指缝里过的,自然对生活的不容易体会极深。其实,这只能算是母亲的一种个人设想的愿景,这么小的树,在我的下一代的下一代才能当材质换钱,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当下国家倡导退耕还林,栽的树N多年后能不能砍还是没谱的事儿,即便有影那也是在我死后,身归泥土了。

父亲常说,母亲的命是栽树的命,母亲的手是栽树的手。经母亲的手栽的树,全都健健康康的长大了。母亲栽树极其用心,一棵幼小的树苗,母亲端捧在十指里,像拿起一个婴儿,把它的根须捋顺,放平,掩上捏细的红土,再用手按压实在。每次栽树,我给母亲打下手,我负责在她做好的标记处打坑,放粪,施化肥,她负责栽,仔仔细细的。母亲想要树娃们按她的想法生长。就像我,作为她的人子,必须遵循她的意愿成长,包括恋爱,以后的婚姻,家庭。所以在打坑时特别强调我要照着她划的标记打,那样打出来的坑方正规矩,树也一排一排的,看起来舒心,换一个说法是我妈看起来舒服。在我们家,但凡我妈看起来好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就会无条件被归类在“好”的队伍里。

打一个米把宽深的眼,放上她亲手揉碎的农家肥。一开始,我无法理解母亲的做法,总是像被“万有引力”卡住了一样,跟在母亲身后屁颠屁颠地询问:“妈,树这么小,为什么要打这么大的坑眼?”还没等母亲回答,我的下一个问题又紧随其后,机关枪似的从嘴牙子蹦出。“妈,树根边缘为什么要围起圈?”问多了,我妈说:“你这孩子,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母亲是急性子,可是在栽树这件事上,母亲显得特别的软慢。

长大了,我悄然明白,那些树坑挖得大,是为了让树的根须有更好更宽敞的去处,如果土地板结,树坑窄小,根须就伸展不开,长得慢,甚至会因为根须蜷缩而枯黄死去。就像人,格局宽了,视野阔了,才能走得远,;而在树根周围聚一个小圈,是为了可以不让养分和雨水流失。其实,在我小时候,这样的道理,母亲不止一遍的告诉过我,只是那时候人小,对自己提出的问题觉得好玩,父母做解答时我总是漫不经心,但是又习惯于对新奇的事物问“为什么?”大概那就是孩子的天性吧!

母亲总要我替她报仇,其实,对于一个人最好的惩罚,不是一定要以牙还牙,只要自己把眼前日子过的好了,那自然就是最大的惩罚。

鸡零狗碎的人生,父母辈慢慢的在这片黄土地上日复一日的摸爬滚打,为的就是子女,就是这个家。我总安慰母亲说,凡事看开一点,过日子,能忍则忍,能退则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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