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春夜

孙茂

季节的年轮，拖着时光的影子，悄悄地步入春天。乡村的春夜宁静、祥和。

春天，万物像一个刚生下来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是新的。春天是必有风的，风是春天的常客，绿风飘来，树上的新芽便蹭蹭往外冒。晚上，风是柔软的，天空这张巨大的黑网上挂满繁星。春天的晚上，月亮光从天上溢出来，自林木间照过来，透过窗棂，射在床上，睡不着，就呆呆地睡在床上看月亮，这是一个极美丽的月夜，周遭静悄悄的。月亮光毛茸茸的，洒在肌肤上，仿佛上好的茅台嘬嘴抿在舌苔，喝一壶月光酒，在春天的晚上，做一个春梦，然后酣然睡去。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能闻到月光和星星的味道，恬淡，朦胧，很好闻。

“新年何处寻芳华，半山积雪寒气发，人勤总嫌春色晚，剪朵窗花做春花。”春天的花开得早，杏花、李子花、桃花 ，仿佛一夜之间全张开了花嘴。最先是杏花，某个绵柔的夜晚，一缕春风荡漾着吹来，花苞全散开了白裙，静静地依在枝头翘首以盼过路的行人。有时你借着银白的月亮光看那些花，那些树上的骨朵儿也好像动了，摇头晃脑，争相地与你打招呼。

年节刚过，春风吹得正紧，满天的繁星仿佛已等不及，在安静的夜晚吱吱呀呀地探出小脑袋，时不时瞧瞧路上散步的行人，月亮光漫不经心地落着，洒着。一年的时光正在不慢不快的开始，远山的剪影，露出娇嫩的身子，芽尖喷薄欲出，整个家乡，到处都是生命向上的姿势。是的，春来了！来得大张旗鼓，来得毫不客气。

说“春”，岁之始也。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字古作“萅”，象征草木之初生。《公羊传》中写道“春者何，岁之始也”，《尔雅》也有记载“春者，天之和也。又春，喜气也，故生。”春天的样子是美的，是含苞待放；春天有许多种颜色，春天的颜色是青涩的草绿，是芽嫩。春天似一个娇羞的美丽女子，悄悄地在一片充盈着生机的大地上翩翩起舞。

春天是什么？春天，该是如婴儿般的季节。春天该有暖暖的春日，骚动的春风，春天该有婀娜的桃花，该有春态、碧云、蓝天。

“今年春色早，应为剪刀催。”我喜欢春天，喜欢春天的花、春天的树、春天的草、春天的雨。或者说我喜欢春天，因为她是万物的开始。韩愈说“最是一年春好处”。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给人们带来了希望和美好。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初来乍到的春，用温润柔滑的雨珠唤醒了一冬的沉寂，春草嫩芽细细地冒出土，朦朦胧胧中，那抹极淡的新绿若隐若现；忽而不由得让人想到春天的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春雨纷纷，乍暖还寒。一阵风吹过，春天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羞怯怯地来了。春天来了，春草细嫩，如初恋般美好。春天美妙无比。白天天蓝得深透，看不到一朵闲散的白云；夜里星星亮晶晶的，漂浮在天空中，眨巴着眼睛，你抬头仰望星星时，会发觉明晃晃的星星也在端详你。夜里清幽幽的山风从田野刮过来，亲吻在脸上，舒舒服服。

早春，渐渐地近了，万物葱绿。春天是一个让人激动的季节。大地和山川，林木与杂草，绿油油的，一派生机盎然。春天的阳光是绿的。梭罗在《瓦尔登湖》里写到，“我看到那些岁月如何奔驰，挨过了冬季，便迎来了春天。”毕淑敏在《心灵处方》里这样写春天，“在春天的日子里，扎上一条红纱巾，到野外的绿草地上，静静地晒太阳，听蚂蚁在石子上行走的声音。”早晨，太阳从山腰挣出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照在人头顶，人顿时变的精神焕发。我常在春天的晚上，偷摸钻到绿闪闪的麦地，和着春风轻轻地躺下去，睡在麦地里，眼睛仰望整个天际，浩渺辽阔。那些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仿佛真的活了。月亮光照射下来，一地月光，把大地融成一片白。

春天的颜色是绿，是新，是嫩。春姑娘带着一缕清风，把大地染绿，把人的心灵染活，让人和草木重拾生命的激情。

春天像一副柔软的画卷，静静地铺展在乡村这片沃土，于是，种子从这片土地生根发芽；林木开花；万物开始繁衍生息。春天是崭新的。春天，每一株草都会动情，无论你是静对着绿草发呆，还是坐在石头上冥想，都会不自觉眼睛里闪出绿意。

春天，风和日暖，草木萌生，花香鸟语，万类峥嵘，空气恬淡，碧波荡漾。春天的声音，该是在晚上才能听得见。春天的晚上，躺在床上可以静耳倾听门前小河絮絮的流水声，听绿芽萌发的生命之声，听风儿缠绵的声音。

我喜欢春天的绿芽，春天的雨，春天的黄昏和春天的阳光。春天的细雨，润生生的，打在身子上，麻酥酥的。让人有种“久旱逢甘霖”的舒服感。

春天就这样款款而来，春天的夜晚，对着满天的星星许一个愿望，我把最美的愿望种在春天，把心事盛放在曼妙的春天里，我渴望在一个安静的夜晚拥抱春天，把一些久远的心事和迷蒙的梦搁置在春天的晚上，让它随着春风一同飞去。

乡村的春夜，一个人去爬山，高一脚低一脚地踩在朦胧的山路上，空气甜丝丝的，清风徐来，站在山巅放眼望去，山是洁白的，村庄是洁白的，山上的林木石头像渡了一层白霜，整个大地被濡湿了。那一刻，仿佛自己和神的距离很近，某个时刻，甚至自己就是一尊神。

乡村的春夜，我在恬静的田园获得灵魂的安宁。春风和煦，阳光细腻，柳影舞动，鸟儿和曲。我希望，这个春天的晚上，在桃花满枝的青石旁，和一个女孩，一段告白。从这个春天开始，谱写我们的春种、夏耘、秋收、冬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