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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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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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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喽

“下雨喽,我们村的烤烟有救喽!”巴婆乡音十足地喊着,双手晾在雨幕下,“喽”字拖得很长,仿佛等她那一声“喽”落地,雨会下得更大一样。

果然,巴婆说完“喽”,那雨呼呼呼地更大了,雨滴打在土地上,慢慢润进去,大地总算能喝饱了。昨晚雨下了一夜,仟仟细雨,烟云袅袅,细雨绵绵,正所谓:“润物细无声”。细雨反而能经久不衰地滋润土地,透下地层。那些干旱了许久的烟苗、苞米可算解了渴。

天上有河,云上有水,地上开始听得见青蛙的喊叫声了。此时此刻,天空像一张巨大的黑网,雨水从网洞里渗下来,投进泥土,日头烤晒裂开的口子,像是涂抹了金创药,瞬间愈合。人类所能惊叹的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雨夜好睡,倒头便眯着。清早起来,大地像洗刷过一样,空气清新,大地干净,房屋也像刚清洗过一样,崭崭新新。举目四望,眼前的林木更绿了,仿佛草木们都在沾沾自喜、喃喃自语。巴婆很享受的伸了个懒腰,嘴巴半张半开,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嘴里嘀咕道:“嗯!今天会下一天的毛毛雨,田地一定透透的”。中午吃完饭,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迎面而来的风中夹杂着一星半点的雨滴,比起前几日的热风,这样的天气不由得叫人称赞。

巴婆的四个儿子都外出打工了,家里只剩自己和老伴,都七十多岁了。老伴身体差,终日只是拄着拐杖蹒跚着游逛到村头烤烤太阳。巴婆却不一样,身子骨硬朗,越老干活越起劲,家里的田地舍不得荒废,每年年初,她都要请人点种庄稼,自己一个人整天照顾这些田地里的绿娃娃,秋收后典卖贴补家用。巴婆也算是能人,抚养的四个儿子,统统成了器,都在城里谋了工作,娃娃们好几次叫巴婆和老伴进城同儿女们一起过清闲地好生活,可巴婆死活不去。进了城就没有了根,巴婆死也要死在石头村嘞!

每日守护着家里的房屋田地,农村人靠天吃饭,年时好的时候,能够有点收成,碰上作妖的年时,颗粒无收,庄稼人只能吃土了。石头村快一个月没下一滴雨了,眼看小河的流水一天天枯竭,鹅卵石裸露出来,河岸上零零碎碎地分布着几条死鱼,石头村的人都是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嫩绿的烟苗蔫了头,青草黑黄,叶尖蜷缩成一股蛇样,大地干裂的冒着热气,那些张嘴的口子,人似乎听得到土地庄稼哀嚎的声音。

“哎!大爹,这天,要逆了。”

“是勒!老天爷生气了,雨也不下了。”

巴婆早早去地里看一趟晒得蔫蔫的庄稼,急的小跳起来,两颗门牙抖颤起来。

“老头子,这雨什么时候下呀!”

“老婆子,别急,天干地旱,旱的也不是咱一家嘞!耐心等着吧!”

“你这个死老头子,说的倒轻巧,我那地里的绿娃娃们,那可是钱!”

老头撇过脸,什么话也不说了,两颗直愣愣的眼珠子瞪着远方,嘴里的烟枪“吧吧”地抽着,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鸭子抬头看着老头,不时朝他“嘎嘎”嚷嚷几声。

“你也受罪了老伙计。”老头眼瞅着昏昏欲睡的鸭子,凑过去摸摸头。黑鸭已经好几天没有得洗澡了,它无比怀念有水的日子。

“老太婆,瓦缸怎么没水了。”

太婆走过去弯在缸沿看了看,果然没水了。这几日整个村子没有一滴水,水龙头已开始生锈泛黄,水缸露出了底。没有水就无法做饭,人就得受干,牲畜就得受渴。村里人都去大坡头的龙潭背水,巴婆的儿子都在外面,指望不上,巴婆就一个人背着竹篓,放几个白色塑料瓶,迈着苍老步伐,一步一步缓缓走去。村子里的水井全都干枯了。那些信神佛的人,开始着手做法事,跪请雨神。

你还别说,迎完龙王,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雨是要来了。巴婆坐在门前,扇着蒲扇,那嘴笑得合不拢了,黑黄的两颗大门牙露在嘴皮中间。

“这雨,要下喽!”

天真的黑下来了,雨开始“呼呼呼”地下。那一晚,雨下了一夜,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巴婆躺在棉床上酣眠,雨滴“哗哗”落在瓦沟,敲打着房屋的精魂,人温温和和地熟睡起来。

清早白雾茫茫,窗外雨丝潺潺,风把绿树吹得呼啦啦响,人站在纱窗前倾听雨的声音,那雨,是一场及时雨,世人叫好。

汪曾祺先生在《昆明的雨》一文中这样写到:“我想念昆明的雨。”

“我以前不知道有所谓雨季。“雨季”,是到昆明以后才有了具体感受的。我不记得昆明的雨季有多长,从几月到几月,好像是相当长的。但是并不使人厌烦。因为是下下停停、停停下下,不是连绵不断,下起来没完。而且并不使人气闷。我觉得昆明雨季气压不低,人很舒服。”

雨季是明亮的、丰满的,使人动情。城春草木深,孟夏草木长。雨季,是浓绿的。草木枝叶里的水分都到了饱和状态,显得近于旺盛。

雨,是夏天必不可少的,有了雨才叫夏天,一场酣畅淋漓的雨,下的如火如荼,救了家乡的百姓,巴婆又笑得合不拢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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