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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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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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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菌

靠山吃山是农村人一贯的做法。老杨和儿子一早天没亮就上了山,走过村子的土路时,各家的狗全都沸腾咬起来,老杨不管不顾,带着儿子加快步调, 一溜烟出了村直奔青山去了。

老杨和儿子必须要争分夺秒,老杨知道,一旦慢了,菌子就要被别人拾了去。儿子开学的学费可全指望山上的这点宝贝。农家人也就这点好。一点不夸张,老杨儿子的学费,全是老杨和儿子捡菌子卖钱换来的。足足八千块。

去前年,山上菌子格外出,老杨每天要捡三次,三班倒。凌晨,清晨,下午。那段时间,老杨吃住都在山上,每天都能拾得一大箩筐。虽然辛苦,可老杨心里开心。老杨舍不得吃,全都拿去卖,即便是吃,也是挑质地最差卖相不佳,或者无人问津的菌子煮汤。

今年年时不好,天气干得很,土哀嚎着裂开口子,老杨整天愁眉苦脸。去年采收的旱烟,光七月份,老杨就把下半年的所有烟叶抽光了。儿子看到老杨的难处,看着老杨跑烂了的黄胶鞋,儿子孝顺地跟老杨说:“爸,这书,我不读了。” 儿子抹着泪水。老杨直起身,帮儿子擦干眼泪,轻抚着告诉他:“儿啊!这书,无论如何得读。钱的事你莫担心,开学时。爸一定给你凑够。”菌子不出,老杨就挖野菜,卖洋芋,打零工,老杨没有一天闲的,为的就是儿子的学费。

前段时间下了一场大雨,雨还未停,老杨就披着雨衣上了山,一个人像一尊山神穿行在普瓦村的大山小山。雨后菌子最出,大地上的菌子像泉水一样咕噜咕噜地从荆棘草丛里冒。老杨天黑才回到家,拾得满满一篮子。老杨脸上笑开了花。第二早天黑沉沉地老杨便提着昨天拾得的菌子往镇上赶,放了一天,老杨的菌子看起来不是很鲜,菌子并不那么好卖。只要有人从老杨面前走过,老杨都亲切地寻问:“要不要买菌子,要不要买菌子啊!”遇上礼貌的会回他一句:“老伯,不用了。”老杨又微笑着追问:“便宜卖给你。”那人回过头笑笑便离开了。当然,也有一些人不稀得搭理老杨,甚至投来恶狠狠地眼神。老杨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如何能卖掉这些菌子。谁会来买呢?老杨甚至想,只要能卖掉菌子,哪怕被别人当街骂一顿也无所谓。因为在一切屈辱面子面前,都不如儿子的学费重要。在他心里,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我去买菜时老杨也向我寻问了,我当时只是搪塞说:“老伯,一会儿回来再买,我先买别的菜。”老伯客气的冲我笑笑,嘴里说着:“行,行。”我心里最清楚,这话是骗老伯的。我留意了一下,老伯身着黑黄的外衣,裤子泥乎乎的,一双老旧的黄胶鞋已经开始破烂。鞋底占满了红土。我想老伯是从村子一早赶到镇上集市的,走了几公里山路,那个不容易呀!从下往上打量,老伯的脸像一块古铜,铁黑铁黑的,瘦骨嶙峋,头上的世界是一片荒凉广阔的土地。仅有的几根头发也发白了。

 社会上总有那样一些人,生活在社会底层,他们老实本分,为人良善,为了亲人,为了家,为了那些值得的人在努力流汗,再苦再累,他们都不怕。这也让我想到了昨晚晚饭后沿着正在施工建设的麒马大道散步时看到的一幕。一群路面基建工人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裸着上身瘫软地坐在草地上静静凝望远方,远方是未来,远方是家,我想他们是想家了,但只要一想到家,工人们就干劲十足。工人们住的是布棚,底端架空,下雨的天气,晚上雨珠砸在布棚房上,滋滋作响,伴随青蛙的鸣叫直到天明。我爬山回来时,看到一个工作人员起身拍拍身上浑厚的泥土,进到布棚烧火做饭。我还看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直接脱去上衣,脸凑在水桶里洗脸,那一刻,我想是他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了。布棚里没有电,一旦夜黑下来就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吃完饭的工人,仿佛过上了原始生活,坐在地埂上抽烟扯话,有一句每一句的,眼神注视着远方,等待夜黑尽黑透。有时也想念老婆孩子,急匆匆地往家里打个电话,没说几句,在确认一家人平安后又匆匆忙忙挂掉电话,同行的一个老汉说:“为了节省电话费嘞!没得哪样子好说呢!”

生活不易,生活在底层的人民更不易,他们活着并生活着,用自己的双手和勤奋,在襁褓样的生活中砥砺前行。老杨就是万千苦难人民的化身,为了家, 为了孩子,勇往直前。在生活面前勇不低头。

七月菌子开始频繁冒头,老杨每天坚持上山,硬是把每一座山,每座山的角角落落跑遍了,硬是跑够了儿子的学费。老杨,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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