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树的忧虑

柿子树是我国古老的树种，也是我国人民长期在生活实践中培育出来的一种水果树种。柿子本身是不育的，它是用软枣树嫁接的一个品种。从南到北，到处都有很多柿子树,但都不及我家柿子树长得那么的参天大树，令人顶礼膜拜。

我老家在秭归县梅家河乡金丈坪村,下起杨柳河,上起尖山顶,背依下里坪,面朝王家坡,是一个民风纯朴的古老村寨。我老家就住在余家包上，四周都是水田和山包，金丈坪村地形像水瓢,原被称为西边湾、金庄坪。上个世纪初从西陵乐丰搬迁过来。父亲和叔伯分家时分到了一间老屋、两间“私檐”、一棵家樱桃、一棵瓦粟树和两棵柿子树。柿子树是在老太公手里栽的,大约有300多岁的高龄了。20年多年前,上边坎上的一棵不幸被老大砍了做了楼板,下面坎上的那棵还依然挺拔,有20多米高,它在苍茫的岁月中见证着我儿时久远的记忆。

柿子树的生命力极强，抗逆性也极强，在中国南方它是长寿树，可以和松柏比龄。老人们常说“上古故事问古槐，古槐不知问老柿”。柿子树的根系非常发达，百年树龄的柿子树在三峡一带被称为风向树。曾记得上个世纪70年代左右，我家两棵柿子树是我家的命根子,柴米油盐、兄妹读书的学费全靠它变钱。“立秋核桃白露梨，寒露柿子紅了皮”。那个年代,我十几岁,一到秋天,柿子要熟的时候,父母把杈柿子的活交给我,等我把柿子杈得差不多了，就留一些做柿饼和红柿。乡间有一句俚语，叫做“柿子专挑软的捏”，就是指红柿。在特定语境中，尽管隐含其贬义，但是現实生活却真实地告诉你“只有柿子紅了软了熟了才好吃”。我常常随父亲把杈的半青不熟的柿子,背下梅家河、尤家河柿子酒坊去卖。那年月,能喝得起柿子酒就是一种品味，大有富贵的象征。柿子树特别耐旱，纵然庄稼颗粒无收,它也会枝繁叶茂,给树的主人带来丰收的喜悦。民俗对紅柿子情有独钟，并借用它的美德和寓意，將其提升到了文化的高度。唐代段成式所撰的《酉陽雜俎》記載，柿子樹具有七德：“一為長壽；二為樹蔭大；三無鳥巢穢物；四無蟲蝕；五是葉彤而美艷，可供賞玩；六是碩果纍纍；七是落葉肥大，可供書寫。”因而柿子在民间有“吉祥如意”的寓意。然而現在用红柿子來讨彩头的现象已经不多見了，在品嚐者的心中却留下了“色勝金衣美，甘逾玉液清”的形象。深秋，那一片片紅柿叶，在秋风中搖曳，犹如一面面小紅旗在招展；那一串串紅柿子，在高枝上低垂，彷彿一盞盞小红灯笼既给主人带来生活的希望,又给庄子撑起一片美丽的风景。

柿子营养价值很高，既可以食用，又可以药用，它的果实含蔗糖、葡萄糖、果糖、维生素C、鈣、磷、铁，含碘量高等。《神农本草经疏》说，“鼻者肺之窍也，耳者肾之窍也，二脏有火上炎，则外窍闭而不通，得柿甘寒之气，俾火热下行，窍自清利矣。肺与大肠为表里，湿热伤血分，则为肠澼不足，甘能益血，寒能除热，脏气清而腑病亦除也。”新鲜柿子既可柿霜润肺，还能治疗咽干、口舌生疮等；柿蒂有降逆止血作用；柿饼和胃止血；柿叶用于治疗咳血、便血、出血、吐血更是灵丹妙药。柿子还能有效补充人体养分,因柿子含有大量的维生素和碘，能治疗缺碘引起的地方性甲状腺肿大；柿子中的有机酸等有助于胃肠消化，增进食欲，同时有涩肠止血的功效；同时它能促进血液中乙醇的氧化，帮助机体对酒精的排泄，减少酒精对机体的伤害；它还有助于软化血管，增加冠状动脉流量，并且能活血消炎，改善心血管功能。老人说柿子树是佛树,柿子个个是千手观音，柿子颗颗是佛心，柿子树全身都是济世之宝。

柿子有很多品种，如平平柿子、重台柿子、四盘柿子、牛心柿子、大盖柿子、火晶柿子等无数品种。柿子是人们比较喜爱的果品，甜腻可口，营养丰富，所含维生素和糖分别比一般水果高1～2倍左右。刚要成熟的柿子有点涩，可随便泡在烂泥湖里,或者放在腌菜罐里加满水塞些水田草过个一个星期即可食用。柿子除鲜食外，多半做成柿饼，用刀旋掉柿子皮，再经凉晒、整形、上霜，那真是一种上等美味。我从当兵后就再也没吃过自家的柿子了。但调到神农架后,便弥补了我的缺憾，可每年吃到和自家一样的柿子了。柿子好吃，却有些禁忌，譬如不能空腹吃，不能吃太多；另外，不宜與螃蟹、海鮮、紅薯、酸菜等同吃。近几年来,由于神农架旅农林的发展,象木鱼、松柏、新华、宋洛等乡镇都形成了较大规模的“旅农经济”——柿饼产品，给“农家游”增添了非凡的魅力。神农架柿饼远非其它地方堪比。一是独特的气候和自然条件,二是“寒冬”的“营养密封”,三是“冬早春晚”的保鲜作用,使“神农架柿饼”成为“果品之王”,可谓天下美食也!

然而，我老家的那棵柿子树更苍老了。老二家在宜昌买了房迁了去，几乎就不怎么经营照看先人们留给我们的唯一遗产——那棵柿子树了。它的果实每年自然玉殒，很多年前我就再也没吃到过自家的红柿、柿饼。老家那棵高大伟岸的柿子树，留给我的只是儿时欢乐的印象,它未来的生命已不敢去想象。这是我的忧虑,也是我老家那棵柿子树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