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想念
科尔沁东沿(吉林省境内)有个双辽市,铁轨北上有个卧虎镇,那是奶奶的故乡。卧虎的天上飘着我十岁那年夏天里的回忆。
卧虎镇常常下雨,雨后常出彩虹:开始是红绿蓝,后来只少了青色,再后来七种颜色就完整了。
下雨时,我呆在屋里,看着屋外台阶下边的水流成河。卧虎的夏天不热,下雨时颇有点冷意。入夜了,我便抱着蒲扇,倒在暖烘烘的炕头儿上,数着屋顶吊着灯泡的电线上停着多少只蝇,睡着了。
翌日雨停了,我便出去踩水。檐溜滴在我头上,冰冰凉凉的。踩完了水,我就会兴高采烈地回屋,在水泥地板或是青砖地板上印下无数个深灰或是透明的鞋印儿。
不多时,我又出去。院子里本来盖得严严实实的水缸盖儿被我掀开。我那个大舀子伸到水缸里,竖直了耳朵听铁皮和水撞击时“咕”或者“咚”的声音,还有水缸的“嗡嗡”声,高兴便对着缸里吼一嗓儿,震得自己缩回脖儿来。舀子提了出来,水自然满了。我一仰脖子,半舀儿下了肚。
出远门不远处就看见一条沿街的水沟抑或小溪——下雨便有水,不下雨便无水。水沟不宽,我和伙伴们常常在“两岸”蹦过来跳过去。后来四叔骑摩托不小心滑在水沟里,摔断了胳膊,可谓“阴沟儿里翻船”。无水时我们几个小的照水沟比了比自个儿,那水沟有近一个人深。我们心想水多时会淹死人哒,于是四叔立刻成了众小孩眼中“没被淹死”的英雄。再后来我常常思索这条水的源头在哪里,查了查地图才知,这兴许只是某条将与辽河汇合的水流罢了。我心里一下子失望透顶——初还以为是黑龙江水,儿时印象黑龙江便是东北的全部。
北边三姑奶家还有口压水井,我没事儿会到水井边,压一杆子水,水在空中和着阳光闪亮了一下,便全浇在我穿凉鞋的脚上。之后我“学了乖”,在压下杆子的同时,跳将起来,水洒完了,我也落地了。于是在打水这件事儿上我变得很积极。
许多年过去了,多次梦回故里,我依旧脱不开那份有关水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