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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文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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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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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他

这是刘建国副乡长睡在院里南墙根下的第二十一个晚上了。

在之前的将近半时间里,他的上半夜在外间屋睡过,在院墙外的玉米秸垛、麦秸垛睡过,甚至在房顶睡过。

当然,他所谓的睡,也是形式上,穿着衣服躺着而已。就算闭着眼睛,耳朵也像高精度雷达一样,时刻侦测着院外路上的动静。

他只有一个目的:抓住他!

一、一切源自于春天的那个夜晚。

傍晚,刘建国副乡长简单收拾了一下办公桌,下班,锁门,直奔自己的“金娃”三马。三马车停在办公楼前停车场东南角,紧挨着厕所。

一开始,三马车也与其他乡里工作人员的轿车、面包车等排在一起,各占一个车位相安无事。一次,县里要召开三级干部大会,在乡里集合一起走,他又去开三马,乡党委马书记喊他:“你别开那玩意了,坐我的车,得省多少油。”他知道马书记不是为了他省油,而是为了大河村乡政府的形象。坐马书记的车当然省油,省油也就是省钱。要照往常他肯定就坡下驴立马钻进马书记的轿车里,那是辆崭新的桑塔纳2000,他也坐过,又快又舒服,车内还有股淡淡的香味,很享受。可这回不行,老婆在村里开的农资小店缺货了,开完会得顺便进货。他把这意思跟马书记一说,马书记无奈,说好吧!你随便。马书记也跟他提过两次,说你别让你老婆开店了,看你上班忙,下班也忙,上乡里来给她安排个事。他说老婆没文化,做事怕捅篓子。心里想的是,就乡里上班挣得那仨瓜俩枣,老婆看不上。结果,到了县里,前来开会的县委书记一下车就看见了他的三马。在一排排轿车中,三马虽然也规规矩矩停在车位里,可就是那么扎眼,不协调。县委书记就问身边的办公室主任:“去问问管理处,这是哪儿的车?怎么停在这儿?”办公室主任就笑了,说:“书记!不用问了,我知道,这是大河乡刘副乡长的,科技副乡长。”县委书记像是松了口气,说:“下回别让他停在这儿了,还以为来上访的呢!”过后,县委办主任跟马书记提了提,马书记很紧张,专门跟他谈了谈,要求他不但今后去县里开会可以开三马,但必须把三马停外边,停在领导看不见的地方,而且在乡里也得靠边停。

三马车启动起来了。刘副乡长听着那响彻整个乡政府大院的柴油发动机“哒哒哒”的响声,觉得特别解压,特别畅快。他轻巧地跳上车,熟练挂档,加油,然后一溜黑烟窜出了大门。

他开三马没有做秀的意思,而是必需。家里还种着十几亩地,往地里送粪,往家里拉庄稼哪一样儿都用得着。况且老婆的小店,外出进货、送货,又方便实用,又成本低廉。如果附近乡镇有集日,他则起早连老婆带农药化肥一起送到集市,卸车,摆好摊位,再去乡里上班,往往还是第一个到岗,傍晚下班再去接老婆回家。至于乡政府的形象,他先不考虑,自己的形象?不要。

儿子在乡中学上初中,接送是他的基本服务,今天乡里不加班、不开会,没临时任务,正点下班,儿子也就跟其他孩子一样正点回家了。

他的家在大河村东头,在南北两条村路交叉的西北角,西南角是一个季节性水坑,东边是平平展展的田野。

进了家,老婆还没回来,估计是店里还忙,孩子去做作业,他就洗菜做饭。做饭也简单,捞块腊肉切几片,再切上几刀大白菜,一炖了事。主食热几个馒头,行了。

老婆一身疲惫推开家门的时候,正好饭菜做好。一家三口边看着新出的电视连续《亮剑》,边吃饭。吃完饭,刘副乡长涮锅洗碗,孩子继续写作业,老婆说再上店里看看,盘盘货,明天去虎头乡赶集。

大约9点,儿子已经睡了,刘副乡长正看电视里国民党主席连战在北京大学演讲,见老婆回来了,就说:“早点睡把!明天还得起早。”

老婆嗯一声,脱衣上床。刘副乡长拉灭电灯,不一会儿就听到老婆发出的轻轻鼾声。他没睡,他要把在乡里一天的工作在脑子里过一遍,有啥失误,有啥收获等等。他不写日记,但他这种睡前过一遍的习惯,比日记还厉害。他的记忆力也特别好,比如你说你跟他十年前某一天喝过酒,他就能记起那天,为啥吃得饭,都有谁谁,点的啥菜,喝的啥酒,吃得啥主食等等……他迷迷糊糊正要进入浅睡眠状态的时候……

“咣!哗啦!”

一下子把他惊醒,他第一反应是坐起、开灯,赫然发现玻璃窗开了一个大洞,玻璃渣子和少半块砖头落在窗台上,好在窗里面还钉有一层防蚊虫的窗纱,碎玻璃也没影响到家人。

他迅速下床穿鞋,穿过堂屋,开门冲到院子,打开大门。

街上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愣了一会儿,转身插门,回到屋里,见老婆孩子都醒了。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

他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小兔崽子们闲蛋地!”

他把那块砖头的破窗而入当成了偶发事件。

第二天,他起个大早,用尺子量了量碎了玻璃的窗框尺寸,记好。然后和老婆一起开着三马车往自家农资店装满化肥农药种子等,回家捎上起床的儿子,哒哒哒一溜烟出了村。今天是虎头乡的集日,去集上摆摊能多卖点东西。把老婆送到,卸车,摆好摊位,然后,一家三口在旁边的油条豆腐脑摊位上吃得饱饱的,他开着三马去大河乡,把儿子送到乡中学,自己到乡政府上班,看门的老王开了门,冲他喊:刘乡长!真早啊!

他应道:早早早!吃了吧您?

傍晚下班的时候,在乡上的商店里买回一块玻璃,要了点调好的腻子,再去大河乡集上接老婆。回家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安玻璃,他登着凳子先是把窗户上那块破玻璃残留卸下来,用改锥把边缘剔干净,把新玻璃上好,用四个小钉子固定住,然后把腻子顺边沿刮上去,这样才牢固、稳当。最后站在下边端详了端详,又把没刮齐整的腻子边沿找补了一下才满意。

二、砖头再次来袭。

七天后。

七天的日子跟复印机复印的一样没啥变化,就连七天后晚上也是腊肉炖白菜,看《亮剑》,老婆去盘货,等着回来一起睡觉,然后刘副乡长用脑子琢磨一天得失,迷迷糊糊正要进入浅睡眠状态的时候……

“咣!哗啦!”

刘副乡长惊醒,拉亮点灯,他的第一眼不是看窗户,而是看了一眼北墙上的电子钟,十点九分。随后看向窗户,窗玻璃一个破洞,不是新装的那一块,而是左边靠下那一块,落到窗台的则是半块房瓦。

这事不简单了!刘副乡长想。

这一次他很镇定,他没有急着追出门外,而是象征性的走出屋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回屋对老婆孩子说:“夜里冷,你们去东里间睡吧!”

安顿好老婆孩子,他自己在西里间合衣半躺,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谓有再一再二,没再三再四,其实是错的,有再一是偶发,有再二的偶发性是零。其实第一次砖头破窗他就有过疑问,虽然归罪于小孩子,但想想还是有疑点的,小孩子,多大小孩子?从墙头到正房有二十米,那少半块砖头约有二斤多,把一个二斤多的东西扔二十米,而且高抛物落到窗户上,这孩子起码十六七岁以上,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不是圈在学校里,就是泡在网吧里,日常街上都很少见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身影,尤其夜里十点多。如果是偶尔恶作剧也就罢了,孩子做事没什么目的性,出现了第二次,而且目标相同,绝无可能。

是成人所为的概率百分之百。成人做事目的性强,刘副乡长做出了“蓄意报复”的判断,自己的罪过什么人吗?并且得罪的不轻。

想想,一年前,自己从农技站长提拔为科技副乡长,一直都是管技术类的事,确实没做过得罪人的事。只有那次装鬼的事,但那事尽人皆知,派出所也知道,他不敢。

尽管如此,也不得不小心,为了提防报复升级,第二天,他在墙头上插满碎玻璃,并用水泥固定,还在窗户外面罩上了一层铁丝网,在房顶上装上两盏500瓦的电灯,把开关的拉线绳拴在床头,以便随时开灯。再是通过派出所花了一千多元,购买一只带电击的强光手电筒。

果然,十天后,半个砖头再次落到了刘副乡长的窗户上。他所做的所有措施,只有窗户上的铁丝网发挥了作用,玻璃安然无恙。甚至都没有惊醒妻儿,但是他醒了,他伸手拉亮院子里的电灯,迅速冲进院子,冲出大门,但除了安静的大街和夜空中的繁星,连个人影都没有。

第二天,他早早跑到派出所跟王所长说了说,看他气愤难平的样子,王所长想笑,又忍住了,他早知道这位性格独特又执着的副乡长,但没怎么打过交道,说不上尊敬,但也不能太怠慢。就说:刘乡长,你有怀疑的人吗?我让人抓来下吓唬吓唬,再罚他个钱。

没有。

那咋办?我从帮计生那边抽派俩民警去你家蹲守?多怎逮着多怎算,咋样?

刘副乡长赶紧说不用了不用了。心说:天天有俩警察候在家里,那还怎么过日子?还从计划生育抽人?计生可是中心工作,谁敢搅合?

第四次砖头砸窗与第三次隔一天。

对手屡屡得手,自己无计可施,刘副乡长彻底怒了!拧劲儿也上来了,我一定抓住他!

他想起了去年自己装鬼的事,脸上浮起诡异的微笑。

三,那次装鬼事件

刘副乡长在农村长大,有农民式的狡黠和智慧。去年进了11月份,各村麦苗被羊群啃食的事儿时有发生,这让他非常着急,他中专学的农技专业,知道羊啃麦苗的危害性。一是叶片减少,营养物质积累少,植株体内糖分降低,不利于冬季抗冻;二是,羊在啃食过程中,会造成部分根系外露,造成冻害,影响春季返青,穗数、穗粒减少,严重的会减产百分之二十以上。他自己也种着地,能不懂这事的严重性吗?

傍晚回家,吃饭的时候,老婆说她上地里看了看,自家的麦苗也被啃了一小片。老婆说的时候,眼眶里湿乎乎的,险些掉出眼泪,那难受的样子,让人心疼。

他就连饭也吃不香了,晚上躺在炕上也睡不着,总琢磨这事。

放羊人给羊放麦苗是因为麦苗新鲜好吃,营养高,羊起膘快,而且麦苗面积大,到处都是。当然,放羊人也知道这事缺德,见不得光,所以一般后半夜行动,天亮前收工回家。

想了半夜,他终于想出一个方法,于是穿衣起床,打开柜子,翻找出一个小包,夹在怀里,又找出件棉大衣披在身上就往外走。

老婆醒了,问:这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你干啥去?

我去乡里,有事。你睡吧!

刘副乡长从大门洞里推上一辆自行车,出了大门,跳上自行车就出了村,目标是自家麦子地。

第二天晚上,如此。

第三天晚上,依旧如此。

第四天,半夜一点多,星光黯淡,田野万籁俱静,只有远处村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当小河村的王笨蛋睡眼惺忪赶着自己的十几只羊,顺着乡间小路慢悠悠经过一片坟地的时候,忽然坟地里传出一声凄厉悠长的“嗷——!”这叫声如一把锋利且寒光闪闪的尖刀一下子刺破了夜幕,在坟地上空爆裂之后,又四下散开,在田野里鼓荡远去。

王笨蛋和他的羊群还没来得及反应,随即,一个白色的影子“唰——”从坟地里窜出来,直奔王笨蛋。

王笨蛋被吓的魂飞魄散,“咕噔”仰面倒在地上,羊群“咩咩”叫着四散而逃。

巨大的惊吓和地面冲撞的疼痛让王笨蛋眩晕了一下,但他迅速缓解过来,他眼看着白色的影子扑过来,浑身的鸡皮疙瘩从小腿肚子爬上了后脑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翻身爬起,拔腿就跑,翻蹄亮掌,如离弦之箭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路惊恐的尖叫散落在寒风里。

原来,这是刘副乡长精心设计的一个埋伏,他的地头是一片坟地,于是灵机一动想出一计。那声凄厉的“嗷”,是他埋伏的第二天为了增加效果,在乡里用扩音喇叭提前录好,把声音调到了最大;那白色的影子是他穿戴的一身孝服孝帽,专等放羊人路过。这样做需要极大的耐心、毅力和胆魄,同时这样做也会造成极其震撼的效果。

跑回家的王笨蛋,七八天都生活在惊魂未定之中,晚上不敢出门一步,经他那张碎嘴一次次有声有色的层层加工,撞鬼事件更加真实、恐怖而神秘。

当然,紧紧这样做是不够的。第二天刘副乡长召开各村干部会议,要求每晚每村安排两名民兵在地里巡查,抓住放羊人可根据羊群数量由乡里罚款20-50元,作为民兵的夜班补助。

措施有明显效果,放羊啃麦苗的事短期内但到了遏制,不可否定的是刘副乡长装鬼操作也起到了一定的恐吓作用。

同时双河乡一带留下了一句流传甚久的歇后语:刘乡长的麦子地,有鬼。

能逮住放麦苗的,我就能逮住你!刘副乡长下了决心。

四,抓住他

结果就在刘副乡长睡在院里南墙根下的第二十一个晚上。

他睡的不是床,而是原来外屋放案板碗筷的架子,换成橱柜以后,想劈了当柴烧。真劈的时候,端详着这玩意儿还挺完整,用手晃晃,也不见松松垮垮,就抬进配房,放些镐、锄、镰、耙等农具和一些不怎么用的东西。

这一回,他不想凑合,他要持久战,于是想起这个放在配房有十年的案板架子。这东西是床的样子,比单人床宽一些、长一点,就是高,比一般床高三十公分。两口子往外抬的时候,老婆说:锯下点吧!上下不方便。他说:高了正好。老婆是比较信服他的,他说高了正,好那就是正好,至于怎么正好不用管。其实,刘副乡长已经忖量过,说正好的含义,是发现目标后,可以从案板架上一窜就能直接上墙头,方便利索。为了准备充分,他还试验了四五次,从坐起、站起、上墙头、跳下去,完成整个动作5秒钟足够,抓歹人问题不大。为防止被插在墙头上的玻璃茬扎伤,他还在设定的位置铺上了儿子幼年用的屁股棉帘子。为防止手持强光手电筒影响动作,还特地搞了个绳扣,把手电挂在腰间。

刚入秋,可晚上室外的温度也不敢小觑,他底下铺了一个棉垫子,又铺上一个褥子,盖了一个薄棉被。先头几天,他怕弄脏了被褥,都是和衣但脱鞋躺着。后来,想到光脚穿袜子上墙头倒不妨碍,但落地呢?追击呢?碎砖烂瓦一硌脚,还怎么追?于是,他咬牙买了双“双星”运动鞋,晚上南墙根下睡觉和追击专用,干净,行动也便利。

到了十点多,天空飘起了零星小雨,入秋后的小雨潮湿阴冷。他想回屋去睡,又想这是个重要时间节点,如果错过,岂不遗憾?他跑到配房翻腾出一块塑料布。这块塑料布3米宽4米长,原来正房东间总是漏雨,也找不出原因,索性就买了这块塑料布,一下雨就铺上,边上用砖头一压,还挺管用。后来看别人处理房顶用积砖法,也学了。底下水泥,中间铺砖,最后水泥粗罩面。管用是管用,就是架不住人在上面踩来踩去,没法晾晒庄稼啥的。腾下来的这块塑料布,也没什么用途,扔了可惜,放时间长了怕风化,就找了个化肥袋子装上,扎紧口子。乙烯袋子装塑料布?当时装的时候这么想了一下,差点笑出声。

他的计划是躺下,盖好被子,再把塑料布盖在被子上面,但他的计划仅仅进行到拿着塑料布走出配房门,就听到了那声刺激神经的“咣”的一声,准确的响在西屋窗户上。

他把手里的塑料布往地上一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到了南墙下,利用惯性,左脚一踩案板架子,人就窜上了墙头,然后顺势跳了出去。在下跳的一瞬间,他分明看见靠近墙头的路边,一个人跨坐一辆灯没开、但未熄火的摩托车上。在他落地的同时,他大喝一声:“抓住他——!”这一声带着晴天霹雳的气势,还夹杂着凄厉的味道。

突然的人从天降,和一声大喝,把骑摩托的人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栽倒。但反应还算迅速,一松离合,摩托车就窜了出去。

刘副乡长在后来紧追不舍,他想边追边喊,但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了。“抓住他”那一声喊,让他的嗓子嘶哑了半个多月。

追出20多米,摩托车突然向南一拐,冲下了路口西南的大水坑。水坑就算雨季也存不下多少水,里面种满了速生杨,人们甚至在中间踩出了一条小路。

前后脚的功夫,刘副乡长追到坑边,发现摩托车声音听不到了,摩托车也没影了。

快,也没这么快吧?你是上天了,还是钻地了?他取下挂在腰间的强光手电边走边四下搜寻。

在坑底走了十几米,发现摩托车歪倒在一棵碗口粗的速生杨下,人已经没影了。走近一看,发现摩托车是撞在了树上,前盖板和车灯已经撞烂了。肯定是车倒了,后面追的紧,顾不得扶起来,人就跑了。

这是一辆“飞马”100摩托车,居然还上着牌照。人跑车在,顺着牌照找,他算是别想逃脱。刘副乡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当刘副乡长把摩托车推上大坑往回走了的时候,老远就看到自己门口围着一群人,走进了,看清都是左邻右舍男男女女十多个人。他那一声“抓住他”把人家给吵醒了,都出来一看究竟。

四,真相

天刚放亮,刘副乡长两口子起了床,正准备做饭,大门被敲响了。开门一看,也惊讶,嗓音沙哑的问:“高村长,这大清早你怎么来了?有什么急事?”

高村长面露惭愧,叹口气说:“院里说,院里说。”

刘副乡长把他让进屋里东间坐下,倒上一杯热水。

高村长开了口,他是受人之托来说情的,“人”,就是昨夜丢弃摩托车的人,姓赵,邻村的,也就是屡次砸窗户的元凶。之所以来这么早,是怕刘副乡长报警抓人,赶紧找上了高村长这个远房亲戚。

这个姓赵的人,三十多岁,在县城一个民营企业开车,有时候下班很晚才回家,而回家正好路过刘副乡长家。

事情的发端,是姓赵的去年在刘副乡长家的农资店买的棉花籽种发芽率低,出苗率不到百分之六十,曾找上门要求赔偿损失,张嘴就要五千。刘副乡长的老婆向他解释,说影响发芽率的因素有很多,种子是主要因素,但整地、播种、气候等也很重要。况且,这批种子卖给了得有七八十户二百多亩,也没别人反应同样的问题,所以说,这不是籽种的问题,是播种管理不当。

姓刘的无言以对,却也结怨在心,于是伺机持续用扔砖头进行报复。

真相大白,高村长的意思是求刘副乡长高抬贵手,姓赵的愿意赔偿两千元损失。

刘副乡长闭目沉默良久,然后睁眼看着高村长说:“那要是我昨晚没抓住他的摩托车呢?”

高村长语塞,表情愈加惭愧。

最终,此事还是经了乡派出所,但刘副乡长要求从轻处理,仅仅进行了批评教育,赔偿的两千元钱,还退还了一千,以示谅解。

结案当天,刘副乡长站在院子里,呆望着南墙根那张案板架子很久,最后,仰天“啊”的大叫了一声。可惜发出的声音,也只有他自己能听见,而喉咙也因此撕裂般疼痛。随即他蹲下身,双手捂着脸,泪水奔流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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