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5:00去鸭舍检查工作。天气突然降温,昨天还沉浸在晚秋的温暖里今早猛然一下北风呼呼,直觉得冷风顺着脖颈缝隙直窜进内心深处,真让人不寒而栗。
在小区转悠了一大圈,眼看6:40,该回去吃饭了。顺着大路往回走,此时正是送鸭蛋高峰时段,送蛋车辆前前后后,来来往往。走着走着,感觉有一辆蛋车一直跟在身后,走得很慢,好像很吃力的样子。回头一看,真的有一辆,是一对已经63、64岁的老夫妻。大爷在前面拉车,大娘在后面帮着推。风刮乱了大爷的头发,由于天气寒冷大爷已经穿上了棉鞋,步子迈着就更艰难了,裤管用腿带子结结实实地扎着。虽然是下坡路,大爷拉着车仍然很吃力,腰向前躬着快成了弓形。我急忙赶过去帮忙,这才发现车后的大娘一样冻得瑟瑟发抖,扎着蓝色头巾,没有戴手套,手冻得通红。大娘不忍让我帮忙,用手推了我一把。在手与手碰触的过程中,有一股无法言语的寒流透过那只木挫般长满老茧的手迅速传递给了我,冷得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我们一边推着蛋车走一边说起了话。大娘告诉我,他们的鸭子又涨蛋了。我说,蛋越多,车不是拉着越沉吗?大娘说,孩子呀,只有蛋越下越多,我们干着才更来劲,奔头才更足,也才觉得对得起人家公司了,公司把这么些鸭子托付给咱们养,咱们哪能不让人家放心呢?说这话时,在大娘那饱经沧桑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跳动的希望,晶莹剔透,映照出了老人无限美好的心声。
我们推着蛋车一直走到二道门,大爷大娘去选蛋室了,越走越远,只有大娘头上的蓝头巾一直在我的眼前晃动着,带着蓝色的希望,传递着不灭的精神。
大爷大娘让我想起了我的父母亲,二老为了供我们兄妹上学,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白眼都受过,尤其是母亲在父亲撒手人间后自己一人以60多岁的高龄用柔弱的双肩担负起供我们兄妹读书的重任。遍尝了人间的艰辛,好不容易我们都成人了,她该享清福了,但却突发脑出血。当我们从千里之外急匆匆赶到的时候,母亲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干练利索。全身一丝不挂地躺在抢救床上,身下铺着一层又一层的尿不湿,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一台台监控、抢救用的医疗设备似一个个怪物发出各种声响,身边医护人员来来往往。看的我撕心裂肺。我的思想在那一刻彻底崩溃,已经没有了思维,没有了意识,直觉得多少人说话都在千里之外,身体轻飘飘的,无所适从。
我的意志薄弱,但我的母亲却不同。经历了三次病危,在其他两个抢救室里比我的母亲年龄小很多的4位老人相继去世以后,母亲那踩在悬崖边上的生命之符始终不肯屈服,终于在病倒后第六天清醒了。醒来后,她看着围着她的满堂子孙,用含糊不清的话语说着:“你们怎么都来了,别耽误了工作。”她用能动的右手逐个抚摸着我们的脸庞,心疼地说:“瘦了”。而看着我泪眼婆娑的样子,她又说:“不许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当母亲抚摸我脸庞的时候,我再次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同时感受到了我伟大母亲的坚韧与不屈。母亲的生命恰似数九寒冬里皑皑雪地中迎风傲放的腊梅,雪越大越白它怒放得越弥久艳丽!
面对蓝色头巾的希望,面对伟大母亲的顽强执着,我那些生活工作中的困难与波折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珍爱自己的生命,不珍爱自己的工作呢?
我凭窗远眺,良久沉思。(写于2010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