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的细腰

因儿子要读高中，二凤在他就读高中附近买了新楼房。去办理楼房手续时，碰上了自己楼上的邻居——一对马上要结婚的小两口。经过攀谈，得知女孩姓张，高挑的个头，一笑两个甜甜的酒窝，瘦瘦的身材，仿佛一阵风吹来，都能刮走一样，是个典型的现代美女。

二凤还清晰地记得，她因女孩的身材苗条而羡慕了很长时间，想着如果自己能拥有哪怕比她再稍胖些的身材也是很幸福的。

二凤装修完楼房，因儿子马上升高中就急忙搬了进来。那时楼上的小两口还在各种精心装修、挑选心仪家居。直到半年后，二凤在睡梦中被响亮的鞭炮声炸醒，才得知楼上美女结婚了。马上封了红包送上楼，望着一脸幸福的小两口，还有小张身上那洁白的婚纱，二凤真心祝福他们幸福美满。但最让二凤念念不忘和无比羡慕的还是女孩那曼妙婀娜的身材，及那盈盈一握的细腰。

之后就各忙各的，尤其是二凤，每日早出晚归，很少与邻居们碰面。楼上小两口也经常回父母家里，更是难得一见，只是在她们婚后不久得知女孩小张流产了，二凤为她唏嘘不已。又过了段时间，从旁人口中听到，小张也就是间隔两个多月又怀孕了，二凤再次为她担心，这么高频率怀孕，姑娘那瘦弱的小身板能承受得了吗？还特意上楼看望了小张一次，女孩静静地坐在床上保胎，一脸兴奋，二凤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在心里无限祈祷小张一切顺利。

也许是二凤的祈祷感动了上天，邻居小张在二凤儿子整个高一学期即将结束时，顺产下一个女婴，重六斤多。整个楼层的邻居都替女孩高兴，二凤又去楼上送祝贺红包，望着墙上红彤彤的双喜字，二凤由衷地为小张高兴。

随着儿子高中学习越来越紧张，二凤家的头顶上总时不时传来夜半婴儿啼哭声，儿子抱怨得不行，甚至摔了文具。二凤安慰儿子等阿姨的女儿稍大些就好了，你不行就戴上耳机学习。其实你挺荣幸的呀，夜半时分大家都弃你而去呼呼睡大觉，只有可爱的小妹妹陪伴你学习。

时光一晃而过，儿子高考结束，二凤也终于松了口气。昨天吃完晚饭，儿子要去广场散步。二凤母子在楼道里迎面碰上一个胖女人，她左手抱着一个孩子，右手拎着孩子的摇篮车，在她前面，还有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婴，因个子不够高，腿太短，只好手脚并用地一阶一阶爬着楼梯。二凤很心疼女婴，提醒她慢点别磕着。后边的胖女人说话了：“姐，你下楼呀，你家儿子考得很好吧？”

二凤茫然地抬头看过去，努力搜寻着记忆中的这个“妹妹”，直到把所有“妹妹”在脑海里过了个遍，也没想起来这是哪个。看着二凤的样子，女人提醒她“姐，我是楼上的小张”。

二凤张大了嘴巴，又走下一阶楼梯，与小张几乎脸贴脸仔细看，才勉强辨认出那个记忆中苗条得风大点几乎都能刮走女孩的丝丝影子。

二凤让记忆缓了半天，努力说服它与眼前的这个胖身材吻合，然后才开口：“小张，你怎么胖了这么多，手里的孩子是谁家的呀？”眼前站着的，脸盘能比二凤记忆里的大了两倍之多，腰呢就是特大号的水桶，小张的体重保守估计能飙升八九十斤，站在楼梯上，夸张点说能堵上一半的空间。二凤再低头看看自己总是跟“记忆中”小张相比很不满意的身材，与“现在”小张面对面可真是有点“小巫见大巫”。

“这是我的老二，姐，已经三个月了。”小张本就胖得变小的眼睛这一笑只剩条缝儿。

二凤有点不敢相信地回头看看那个自己手脚并用爬楼梯的女婴，她已经又向上爬了好几阶，正甜甜地笑望着她，两个酒窝可爱极了。这一笑，倒让二凤瞬间找回了邻居小张那张记忆中的可爱脸庞。

“你都两个孩子了，老大几岁了？”二凤惊讶无比。

“老大三岁了，姐，我知道你家儿子今年高考，我就回家坐的月子，回来之后，老二也挺乖，不怎么哭，没打扰到他吧？”小张满脸歉意。

二凤赶紧说没有，并说都不知道她生二胎了。二凤帮着小张抱起前面的女婴送到她家门前，儿子则接过了小张手里的摇篮车。从谈话中得知，小张因照顾不过来把老大已送幼儿园，可怜那么小的娃娃。她自己则在楼下开了个儿童玩具店，每天抱着三个月大的老二楼上楼下忙活不停。二凤又问“你老公呢”，小张告诉她，老公出去打工了，俩孩子每天都花钱，不挣钱不行呀。老大要交入园费，老二因奶水不足，奶粉钱是每月的一笔大开销，外加杂七杂八的各项必需生活支出，压得小两口喘不过气来。

二凤又问起怎么胖了这么多，小张有点不好意思，说是两胎之间间隔太短，身材没恢复，导致发胖严重。二凤心疼小张，刚想开口叮嘱她，这回可要好好保养身体，恢复下身材，也趁此好好规划下以后的生活。谁知，小张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惊掉下巴：姐，这两胎都是姑娘，我得再生第三胎，好在生育政策放开了，不然我会更遭罪，婆婆非得要个大孙子。

二凤不知怎样向下接话，她十分气愤地想鼓励小张：女儿怎么了，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妖，冬能御寒夏可避暑。你有两个女儿，那就是两层贴心护骨小棉袄，多幸运呀，别人求还求不来呢。都什么年代了，还非得要大孙子？即使再生，也得等俩孩子大些，你身体恢复差不多、经济条件允许时再生呀。再这样下去，你就活成了孩子奴，你才多大，准备把刚花儿般灿烂绽放的人生就这样消磨掉吗？但又怕影响人家家庭和睦，让她昧着良心说抓紧生男孩吧，二凤又实在做不到，只好硬着头皮寒暄几句，迅速告别离开了。

广场上的音乐欢快悠扬，成群结队的人们随着音乐尽情舒展着舞蹈着，处处洋溢着生活的美好。二凤看着这张张幸福的笑脸，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眼前一直萦绕着那个浅浅一笑酒窝甜甜、腰身盈盈一握的女孩，继而又是大了两倍不止，大腹便便、肥肉缠身的生孩奴，二者交替出现，交叉重叠，却始终无法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