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警事

雪撒着欢越下越大，鹅毛一样的雪花一窝蜂似得抱着团纷纷坠落着，覆盖了山川、覆盖了田野，一条条笔直的道路钻进厚厚的皑皑白雪中，不见了踪迹，只有那一棵棵像哨兵一样坚守岗位的树木仍然挺拔着，守卫着远方若隐若现白色石头般的村屯。

子夜时分，万籁俱静。

突然，平安派出所值班室的电话铃声急速地响了起来，正在看书的值班民警张小兵和李刚立刻紧张起来，报警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一定有特殊警情。

“我是指挥中心，你管内老虎岗屯有一老人失踪，报警电话号码为……”

“指挥中心，平安派出所收到！”接到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指令的张小兵严肃地回答着。

“你好，我是平安派出所民警，刚才你往110指挥中心打电话报警说有一老人失踪。请你说一下详细情况。”张小兵刚把电话放下，李刚就用手机联系上了报警人。

“你是李警官吧，我是王金梅的丈夫刘三，失踪的老头是我老丈人王二墨迹。今晚我家炖的大鹅，他在我家喝多了，墨墨迹迹说到半夜，非要回家住。当时，王金梅喝多了，吐了一地还骂人，我光顾收拾屋了，一转眼，这个老犟头就没影了。我怕出事，紧跟着就出屋想送他，可我连个人影也没看到。我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我一溜小跑到他家，他家屋门锁着，屋里没人，左右邻居也没看到他。你们快来吧，不然这大雪的天非把我老丈人冻死不可！”这时，电话里传来了女人不堪入耳的叫骂声。

“你别着急，先找找，我们马上就到！”李刚放下电话就穿上棉警服和早已收拾利索的张小兵走出了屋。

洁白的雪花在灯光里聚集着翻飞舞蹈着，两道起起伏伏明亮的灯光仿佛雪地里探险寻宝人的眼睛，引领着闪耀着红色光芒的警车小心翼翼地向前行驶着，车后边两道弯弯曲曲的车轮轨迹很快就被雪花军团覆盖上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李刚和老虎岗屯治保主任老宋电话通报完情况以后，脑海里开始回放着往事。

初夏的一天下午，李刚接到110指挥中心指令：老虎岗屯的王金梅报警称被丈夫虐待了。李刚和辅警火速到达现场时，王金梅正坐在院子中间破口大骂丈夫刘三，一脸无奈的刘三靠着院墙呆呆地站着。详细了解情况后得知，王金梅喝醉酒了，丈夫刘三把屋门锁上了，不让她进屋。王金梅见李刚和刘三了解情况，像一头母狮子吼叫着站了起来，伸着双手张牙舞爪向刘三扑去。

李刚一把抓住王金梅的手臂，大声呵斥着：“住手！有话好好说。”

王金梅看着威严的李刚，猛地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然后，披头撒发的她双手指天拍地哭嚎着：“警察呀，你可得给我做主呀！刘三欺负我，不让我进屋呀！”

“刘三，你把屋门开开，让她进屋。”李刚命令道。

万没想到，屋门打开的刹那间，王金梅像疯了一样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飞跑进厨房，直奔菜墩而去。

紧随其后的李刚一眼就看到厨房的木质菜墩子上，放着一把菜刀。

在眼尖手快的李刚将菜墩上菜刀拿到手的同时，王金梅也将菜墩旁装有半斤白酒的玻璃瓶子拿到手了。李刚还没缓过神，王金梅一仰脖喝下去半瓶白酒，然后笑着说，“别笑话我，姐就得意这口。”随后，王金梅低着脑袋趔趄着身子走出厨房，躺在炕上呼呼睡着了。

一脸不好意思的刘三忙向李刚道歉着说：“李警官，对不起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她睡醒了就醒酒了，她一喝酒就这样。”

从此，外号酒疯子的王金梅在李刚心里留下了特殊的烙印。

“平安派出所，我是指挥中心，失踪老人有新情况吗？”张小兵左肩部佩戴的对讲机里传来指挥中心值班长的声音。

“报告指挥中心，我们已经联系到报案人，现在正在出警路上。”张小兵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汇报着。

路熟车技好的张小兵总算以最快的速度将警车停在刘三家门口，早就站在屋门口等候的刘三客气地往屋里让着两位民警。

坐在炕沿上的王金梅一看到李刚，腿一软跪在李刚面前，双手紧紧拽着李刚的警服，哀求着说：“李警官呢，我不听你的话又喝酒了。没想到呀，这次把我爹喝丢了，求求你把我爹找回来吧！不然，我那死去的妈非找我算账不可呀！”

李刚赶紧将王金梅扶了起来，安慰着说：“姐，别哭了。没事的，一会就找到了。”

王二墨迹家在王金梅家前屯，两屯相距不到二里地，途中路过村民们在屯外堆放的一垛垛柴草垛。

李刚问刘三去没去柴草垛那里找人，刘三吞吞吐吐地说：王金梅和王二墨迹平时在屯里惹是生非，大家都讨厌他们父女，再加上屯里强壮的人都外出打工了，所以屯里没人帮刘三寻找王二墨迹。胆小如鼠的刘三没逐个柴草垛翻动寻找，只在柴草垛附近喊了几嗓子就跑回来报警了。

张小兵马上向指挥中心汇报了掌握的情况并希望指挥中心联系一辆120救护车以便抢救可能冻伤的王二墨迹。

李刚、张小兵和闻讯赶来的治保主任老宋等人沿着去王二墨迹家的道路一路小跑，很快就来到了一垛垛高大的柴草垛近前。

两位民警带着大家从东向西逐个柴草垛搜查着，手电筒雪亮的放射光柱在柴草垛中间交叉扫射着，全神贯注的眼神在警惕搜寻着。

“老王……”

“爹……”

一声声洪亮亲切的呼叫，在广阔的雪野上空回荡着……

雪停了，李刚、张小兵等人周身是汗，可还是没有见到王二墨迹。

刘三哭丧着脸，祈祷着：“这老头可别死呀！”

张小兵停下手来，刚想安慰刘三几句，走在前边的李刚惊喜地高声喊了起来：“找到了，在这呢！”

手电筒的强烈光线照射下，散乱的玉米杆稀疏杂乱地压盖在一件破旧的黄大衣上，棉大衣半裹着一个满脸胡须的矮个子胖老头，老头脸被冻得红彤彤的，手脚僵硬地伸展着。

李刚将手伸进老头的胸口，放松地喘了一口气，说：“人没事！”

“报告指挥中心，人已找到，没有生命危险！”张小兵笑着脸汇报着。

王二墨迹躺在王金梅家热乎乎的炕上，张小兵、李刚和刘三等人用雪在老头的四肢上忙乱地搓弄着，王二墨迹疼得呲牙咧嘴，直喊救命。

早就被吓得醒酒的王金梅拽着即将被120救护车拉走的王二墨迹胳膊，哭嚎着说：“爹呀！今天如果没有这两个警察呀，您这回就冻死了，以后咱爷俩可别再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