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里,时不时会在街面巷道、偶尔见有兜雇豌豆荚的。这我知 道:因为它是一种普通的蔬菜。甚至一年四季、尤其是超市,都有这豌豆荚的身影。
豆荚有很多品种,我这里说的便是~豌豆荚。
故乡通俗叫作~豆角儿。
这豌豆从它嫩芽开始,叶、荚、尖端嫩蔓、就已经是菜系列品了。直到黄熟后,便才是粮食。我的故乡,人家都在大冬天豌豆生芽当作菜。不象城里,豆叶、豆蔓、豆荚全是菜。
我青少年时期,处在大集体农业社。那时候的生产队,豌豆便是大面积种植的主要粮食作物。皆因这种过碗豆的地,开年便是播种麦子的首选上好地,家乡叫作:倒茬。
说上这生产队,往往由一个完整的村庄组成。这村庄里生产队上人,那时候称作~社员。
生产队分大队和小队。大队是几个小队组成。最基层的生产小队便是一个独立生产单元。
那时候的豌豆,不外乎就两种,白豌豆和麻豌头。它们便是一种粮食作物、只是两个品种而已。可别小觑了这豌豆,它可是夏粮,在那时候的老家生产队上,除了它的近亲扁豆先黄外,接着下来黄熟收割的便是这白豌头、麻豌豆了。总之、它们要比麦子先收割呢。
我记得:那时候生产队上麦子,一般交上中伏才开始收割。因为那时候种的是春麦,多以老芒麦,也就是通俗叫法:红春麦。这先黄的扁豆和豌豆,自然是一入头伏,就开始不是割、而是社员们用手拔。这样、收到的柴禾比较多些。须知:扁豆、豌豆碾场脱子粒后的茎杆、叶子、那时候全充作生产队上羊只、各种牲畜饲料了。即便是它们的衣子,分给社员人家当做猪饲料。
这便是四十多年前,故乡夏收、以及夏收后的大致情况。
据说现在故乡夏收提前了。这也许是大量引入新品种,天逐渐变暖也是一个因素。
现在在回过头来,说说这豌豆角儿~
从前种植的豌豆,我大概记得端午节一过不久,便爬蔓并开(扬)花了!白豌豆开的是白花,最为麻豌头开的红花儿,煞是好看!
不论白花红花,细辨它们开在豆蔓上花的形状,太也酷似鸡的形状了。但是、象豌豆花儿鸡状似的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野花就有不少。其中野洼上开的一种比豌豆花更要大的黄颜色花儿,我们那时候,把这种野洼埂子上的花,叫作野狐大豌豆。据说有毒!不过、它的大黄花我们小时常采撷来,当作鸡来玩子,可有趣了……
碗豆花绝对是没有毒的,因为它是农作物。它开的花,即便是麻豌豆红花儿,一般象我们小孩家不敢也不忍心采摘玩,那可是作孽糟踏啊!须知:只要是粮食,那可是养活人的。正因为养活人,这两种颜色的豌豆,究其:白豌豆无论从嫩豆角儿生吃、到快成熟时,也就::::::::是现在市面上出售的豆荚、还是黄了变成白豌豆,再炒豆、再推磨成面粉做面做馍、好象白麻豌豆不分仲伯、有时甚而麻豌豆饭馍口感好些。比如拌汤饭~把豌豆面搅拌水搓揉成米粒儿状,混合擀白面面叶子,便是拌汤饭。做这种饭食,麻豌豆面相比较白豌豆面可口些。但要是过滤凉粉、那白豌豆远远优越于麻碗豆了,光颜色的白和筋道上就占了优先,许是白豌豆含淀粉多缘故。这只是人们普遍的口感上,那要是把它们再当经济作物,国家收购,光外状大于麻豌豆的白豌豆,其价格比麻豌豆高多了。
豆角做菜,四十年前的家乡社员们不会,更晓不得豆角还炒菜吃。
不知道是一个原因,更因为那时普遍缺油啊!
只是眼巴巴望着生产队地里的豌豆角儿刚一形成,人们、尤其是娃娃们摘食生剥吃~故乡叫打豆角儿。这是因为在剥食过程中,发出嘭嘭之声!故而家乡人形象的称作~打豆角儿!
里面水嫩绿的豆儿,大人们通常说:丰收在望的好豆角,打开里面结八个豌豆。可我那时留意,最多五六个撑死了。而且豆角前端结的,一般矮小最后成形不了真正的豌豆。嫩豌豆角儿光生吃就已经很香甜的了。倘若再把豆皮从瓤子里面~也叫剥(撕)或打(扯)掉里面象纸一样的角质皮,再吃嫩绿脆生的豆角皮,其味和里面的嫩豆儿一样甜香。
然而往往这时,生产队豌豆地里,便有专门的守护人了。这看护者,一般都是年老的贫下中农。而这些个老者,大都转眼无情,只要是瞅到有人摘吃嫩豌豆角儿,尽管是过路弯腰或蹲下摘路边暴露出的串串嫩豆角儿,他们恪尽职守极力维护集体利益着断声喝斥或追撵。
可就我那时通过观察:那假若是他们家的娃娃、或认识相好的,对待的态度大打折扣不一样了。
然而、尽管这样看护紧,无论大人娃娃总也瞅空子,在他们防不胜防下摘着打豆角儿吃。可当豆角儿孕育到八九快要成熟了的时候,这时生吃不好了。每每生产小队领导,冒天下之大不韪!阳奉阴违地蒙哄过大队干部,允许本小队社员摘快要黄熟了的豌豆角儿,然后给各家用秤来均匀分……
于是、每年每到这个时刻,家家煮豌豆角儿便开始了~
这煮豌豆角很好吃!不过、那时候的家乡人,把这煮豌豆角权且当作饭来吃。虽然它含有菜的因素,可那时候的家乡人,放开肚皮尽饱吃生产队上分的煮豌豆。虽然大队干部,遵循公社,务必要求粿粒归仓!但就我发现:大队干部家分了生产小队上豌豆角,照样和同队的社员家一样煮食。也没咋见作出决定的小队干部挨批!这恐怕是那个年代,人们、尤其是大队、小队领导心照不宣的互为默契吧?
虽然层层严管!可就我知道:且不说别的,光就这豌豆,从春天清明前后开始下种始,凡是能接触上豌豆的社员,无时无刻都在已经开始顺手牵羊了。
那时候生产队上种豌豆,一般都是把豆籽搅拌在农家肥里,然后犁耕出小沟,再由专人专门用装粪子(斗)铺(撒),家乡人俗叫铺粪。一般都是年轻后生来干,那前面吆喝牛或驴犁地的,便是中壮年社员了。
就我那时发现,先生产队仓库里从保管员手里用麻线口袋领上豌豆种籽的社员,大都是成份好的、要么就是队干部喜欢的人。
我当年在川区队大伯家,皆因大伯成份好,于是大伯便往往是首当其冲的拌豌豆种子的不二人选。这其间,大伯会避过人,用衣服口袋装些豌豆回来,然后由伯母炒吃。这时候,恐怕生产队社员其他人家,不象生产队上偷偷摸摸统一分豆角儿家家皆有份儿,并且户户锅里煮豌豆角儿……
我小时,曾经放暑假,当山洼上豌豆黄了,由社员们拔了堆积如山在地里,这时由我们小娃娃吆赶毛驴,由生产队上会扎驮的由毛驴往大场里驮。
这从地里到大场里,大人孩子,皆往自己兜里剥豌豆现象,简直不胜枚举、人人都在效尤。
这时、效尤的不仅仅是人,就连驮豌豆上场的毛驴,尽管戴着笼嘴,贼精的毛驴会想方设法伸出舌头,撕扯嚼吃所驮的豌豆。
然而、它们终究会遭到参加生产队赶撵它们的~我们这帮少年的惩罚鞭抽。
这在当年,无论是人们、还是毛驴儿,是绝对不允许的。可是、且不说驮驴,人人都竭尽心力的往自己家里拿,已经蔚然成风了……
只是偶尔抱一捆收割的豌豆,在野外点火,在叭叭嘎蹦儿脆响爆豆粒中烧吃,好象不太那么偷偷摸摸……因为在光天化日之下嘛!
不过、撒落地里豌豆粒,还是允许人们拣拾往自家拿的。
大概过了一两年,已经是少年的我,那时候驴驮已渐渐被架子车代替。川上队从山上洼地里往回运拔下的豌豆,和赶驮驴一样,十二三的我们大都进入十四五了。况我们全都放暑假,所以、这一次更新换代的架子车,自然由我们学生来充当。将收割后地里的豌豆,高垒垒装在架子车上,一般两个人一个架子车,从山洼上下坡往回拉运。拉完豌豆接着拉运麦子、然后莜麦等一切。
当初住在山上生产队的弟妹,我记得十三的弟弟带着更小的妹妹,在一道山坡路上拣撒落的豌豆粒儿。
这我很清楚:山上父母家,由于父亲是没担任大小队干部,只是个老党员,所以、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父亲制约着从不象他的兄长、我的大伯那样撒开手脚,只要能逮住,就往家里拿。因此、象我在春上困月,就能吃上炒豌豆。而山上生产队上的父母家,也只好在允许的范围下,由弟妹在路上拣拾了。
记得一次,和我一个架子车组的直到拉运着豌豆下了蜿蜒盘旋的山路,在后面拽着的才告诉我:在半山坡,见另外一个队上我的弟妹在坡路上拣豆子,于是就从架子车撕扯些,这要比拣容易些。
不过、我知道:这是当时不允许的!
现在、偶尔在街面见到豆角儿,忽尔想起了这么多。
直到现在,我忆起过去,既有摘豆角打吃的乐趣,其间时刻隐含着提心吊胆;更有生产队上社员,统一摘下豆角儿分配后,拿回家煮豆角儿时期的众人,在漫天过海后获得无以伦比的甜香;然而、更多的便是豌豆处在那个特殊年代的不同境遇,真是人生百味,难以尽述啊……
2018年5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