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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挺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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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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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里的麦垛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是我儿童到青少年时期,却又恰好处在大集体集约化下。尤其是农村,在当时的人民公社化领导下的生产队,这生产队分两级管理,生产大队和生产小队。生产大队设立党的支部委员会,简称:支委、人们口语称作:大队。它的最高领导称为:支书。以村庄组成的一个个生产小队,便是一个个人们口头语:生产队。这生产小队是那时候最基层组织,它的最高领导叫生产队长。那时候的农业社经济虽然以生产大队名义上来统筹、领导、决算。但却以小队为独立进行核算。所以、每年各生产小队场里各样粮食一进入冬月碾完毕,便由大队会计召集各生产小队会计~自然人手都有算盘,入住各个小队轮流进行决算。以便分红、超支。当然各个小队每户人家,分红自不必说了,那超支户日子更觉难受不好过。所以、生产小队广大群众,以家庭亲缘为纽带的每户人家,那时候全以社员冠之!一个生产小队人口~即社员、土地面积、是两项硬指标。人少地广:相对这个生产小队,任是什么上,都比较宽裕些;那假若人多地少、再倘若山洼陡坡地、贫瘠地占多数,那这样的生产小队无论甚上,都欠缺。只所以不欠缺的,恐怕只有有增无减的社员人口了。

光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一切。

象我的家乡西海固,属于边远山区。

联合国粮农开发暑澳籍女士官员经考查:属于不适宜人类生存之地。

这一定义我认为片面而不全面,这里尚且不说。可是、从此以后,国家把我的家乡列入三西贫困地区,因而后来一系列移民扶贫政策倾向于西海固。家乡人们由此而获得了这些裨益!恐怕有鉴于联合国粮食开发暑的考查结论。

那个出自澳洲,祖上是发配的惯犯,可是若干年以后,在有法可遵制度下的女士官员拿他们的墨累达令盆地和西海固相比较,当然西海固山区没可比处。那假若拿葫芦河、乃至我的家乡马莲河谷地,定然还是有可比性的。

是啊!别人家祖上只因发现了新大陆,便不遗余力开始大力拓展海外疆土。不想处于孤岛的澳洲,想象中,恐怕比沙门岛还要遥遥无期、更加远在天边了!可是时至今日,那些发配罪犯的后代因祸而得福了。资源丰富的澳大利亚,才成为现代高度发达国家。

最能体现那时候一个个生产小队境况的,便是每个生产小队的粮食场了。

我两岁半到青少年时代,一直在伯父母家生活。伯父母家所在的生产队,是位于马莲河岸上的一个大庄子。既然位于河边,那自然是川区了。这样一来,很自然我便是川里生产队上一名社员了。

若论家乡不多的川,那只是绵延起伏的黄土丘陵纵横交错中少得可怜见的河谷带,这河床冲击的河套,宽左不过千米、最宽处撑到头两千米到头了。象我所在的川区队在西海固,算是最大的川了。从南山麓到北山根底,满算4里路。然而顺河一带更多便是几百米宽,现在所定义的小流域就是专指这样的地区。

不论山川,只要是一个独立存在的生产小队,必定有一个场。这场便是作为夏秋粮食上场堆垛、轧碾、以及扬场等必不可缺处;这场一般设置在靠近生产小队、也就是紧挨村庄、但却要尽量避开人家。且场地必须是村道畅通处。近十亩场,四围筑起有别于人家的院落、这种场墙,近似山里人家园子四围的矮墙。因为山里人筑院散落开,不象川区新农村,一家家只一堵墙毗邻着。生产队场墙,不能高筑,怕阻挡风扬不成场。这种矮墙一般不超一米五、甚至大都在一米以下。宽畅的场门口之旁,再建一个象模象样的高房子、或箍一孔窑(这在山里队上才有)、作为场门房子。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大致各个独立成庄的生产小队场,都是这么一个模式。

当经过了一个漫漫长冬、再经过春、空荡荡大场简直成了我们小娃娃的乐园。各种各样游戏,比如赶毛牛(陀螺)、垒石砸杠、滚铁环、女娃娃跳方踢毽子等,都在这大场里进行。大约进入夏季,尤其是快要入伏时,这时只要是瞅准下一场雨,那怕只是一场刚湿润地皮子的毛毛细雨,这时、各个生产队社员,等到太阳一露出脸,便乘潮湿开始紧致场面了。往往这时候,生产队羊倌赶来羊只,在满场院里踩踏。尔后男社员们攀上大柳树砍伐来枝条,套上一对对牛,人踩在磨上,后面在拽上柳枝条,来紧实场院地,以便各种粮食入场堆垛。

后来进入七十年代中期,也不知别的生产小队上如何?反正、我所在的旁河川里队,羊只也少了。于是生产队上社员砍来柳树枝,依然时季不变的欲要夏收时,只要一等到下场雨,便全凭广大社员,拉扯柳树枝条紧实场。有时巧遇上礼拜天、或刚一放暑假。遇上生产队上紧场,我们这些十二三的小学生,便加入轰动热闹的紧瓷实场中,带玩耍戏乐中捎带着又挣了生产队上的工分。大人一天平工:8分工、我们小娃娃半天至少挣3分工。

刚一入头伏,最先生产小队种在地里不多的扁豆子先黄,拔收上场。在宽畅的大场里直接曝晒后,就套上牲畜拽上碌碡轧碾掉。套牲畜多半儿是两头牛,拽碌碡碾场很有讲究,得压着碌碡辙一圈一圈儿后缩前扩盘旋,家乡叫窝漫。头场扁豆碾下后,除了队上入仓预留的,再的及时的分给了社员人家。用秤均匀分过程中,虽然大讲特讲按劳分配原则!可具体下面操作中总是不按劳动力,而是按人口。因为这时候的社员,大多数好不容易熬过了青黄不接。

自从场里有了粮食堆积,生产队便选了场长,这场长一般都是老者,并且成份要好。

记得我所在的生产队,在大场靠北面、以及西边错落有致开稍微凸出场面,夯实圆形的粮食垛底子,那上面历年来老鼠打的洞随处可见。

年年夏收前紧场过程中,社员把北边西边粮食垛底子堵塞压平,年年等到秋冬一碾完场,那垛底子老鼠洞又照旧出现。这周而复始徒劳无功之举。我那时小,只觉得老鼠可恶致及!现在想想那时候社员们的做法:真是明知不可为,却要那样做,这岂不是徒劳嘛?老鼠也要寻有食的地方呀!

紧接着豌豆、麦子收到割掉,在地里碗豆堆垄、最为小麦捆、我们那里人叫作麦件子,八个挨紧着一对对劈叉八形,上面两再分劈开一对八字形盖顶,以防下雨。光这麦码子齐刷刷排列茬子地里,已经是不错的造型景致了。不多久,生产队上有专门扎(煞)驮把式,由我们放暑假的小学生吆赶队上的毛驴,往大场里驮运。后来、一进入七十年代中期,有架子车了,生产队地里各样粮食收割后,便用架子车,往场里运。凡是做此类活,都是在队长、会计、保管员按劳动量记工分的。象我生活的邻河川里队,有一辆四匹骡子,一匹高大壮硕的驾辕、另外三匹前面拉套的胶轮大车。这胶轮大车高垒垒从收割倒的地里往场上运粮食,尤其是从山上装大车下坡路,车把式甩起红稍子鞭子,那骡子笼套上也绾结红缨子,一路行过,挺壮观雄伟的。再一到下坡蜿蜒路,拉起大车闸,光铁器与木质磨擦出尖锐刺耳声,尤为那个年代里标志。

运上场的粮食,最为大麦垛显赫。高高耸入云来形容,也不为过。至于豌豆垛、莜麦垛明显的矮了。那但要论起最矮小的,便是糜子、荞、胡麻、以及偶尔种植的干圆圆胡麻、谷子、苦荞、洋莜麦、燕麦垛了。

大记得我所在的那个川里队,此类粮食统统密密麻麻垛子在南边靠河滩一带,下面崖便是生产队上牲畜圈、羊圈,更还有大队上的水磨坊、榨油访也座落在下面。对接大场的自然是生产小队的草垛了。因为碾场后的各类草,除过胡麻、荞草不能当牲畜草料外。其它的麦、豆、莜麦、糜谷等脱籽草,便囤积在大场靠河下面的草垛院里了……

生产队上堆草垛的院子墙又高又严实,近5米多高。这我知道:倘若不严密封闭的话,光我们这些小屁孩儿,秋天扫树叶、秋冬扫生产队扬场被风吹刮到场外面的余子,再冬天扫水磨坊、榨油坊遗落下的胡麻柴禾,那还不顺手牵羊撕扯草垛草,拿回家当做柴禾烧……

再说摞垛子,一个生产队,就有那么一半个会摞垛的人。

先之前六十年代,大都是本地方老芒红春麦,队上为了多收获些柴草,一般要求社员拔麦子,这种拔下带根的麦子摞出的麦垛,尤为耐观瞻。远远望上,褐色齐刷刷的似山峰、近馒头的圆锥体大麦垛,还是其它各有千秋的粮食垛,耸立在大场一围里经过半个夏、一个秋、半个冬、其景致别具一格!

后来、进入七十年代,尤其是七十年中期,川区队有了麦子新品种。比如:麦西卡、麦卡、晋江等,前面两类短茎的,特别难以上麦垛,但最后还是摞成了垛。

要说最难摞垛的,便是滑溜的莜麦了。不过、有多难不都一样摞成了垛子。矮些的莜麦、豌豆垛子,它们和大麦垛一样,全都是圆锥形的,以便防雨水。最小不点儿的糜谷、胡麻、荞麦等垛子,一半个社员可以做成,老家叫手拍垛子,并且形状是梯形。大麦垛层层拔高后,上麦件子,须搭梯架才能完成。妇女和我们娃娃,便往正摞中的垛子前搬运麦件子……

垛子摞不好,最容易秋雨中进水,那过一段时日,受潮了的麦垛,还是其它垛子,便绿油油生芽了。面积小,稍作处理便搞妥,那要是发芽的垛子面积大了,得费好一顿周折才行。我那时小,只盼望着生产队麦垛子发芽了,分来的籽粒磨成面,做芽面馍特别甜,我特别爱吃。

一个大麦垛,据说得一万五千麦件子,我们队上,也就是两个大麦垛,全队社员、包括老幼两百多不到三百口子,可还是一年紧巴巴。

大口小口,一月一斗(50斤)

据说:一件麦子一升,一升五斤,照这样计算,就象当初队上粮食的大部分,光两垛麦子,那应该碾下不少粮食呢?

其实也未必一件一升!

老农之口:一个豆角(荚)八颗子,一麦穗儿六十粒。我那个时候摘生产队上豌豆角吃,特留意数过,一个豆角五至六个到头了,还有比这更少的。并且这五至六个,其中有一至两个根本就长不大。

可见经验之谈:一件麦子一升、一个豆角八颗、一个麦穗六十籽!

真有待商榷~

想想:恐怕是人们的美好心愿吧!

这样一想:也成立。

只记得那时候各种粮食一收上场,摞成大大小小、形形色色垛子,盛夏碾上那么两三场,扬出晒干,由妇女带上簸箕、筛子拾掇干净,然后装一百五十斤口袋、装两百斤麻包,由队上四匹骡子大车装载,威武雄壮浩浩荡荡运十五里之外另一个有粮库的公社上缴公粮。

再的便陆陆续续收获上场摞成了垛子,直到深秋才开始碾场了。

我很小时,就听到陕西赶麦场的大人们津津乐道:陕西麦子边割边碾,并且麦茬子割老高,并且还:陕西人招待麦客是我们家乡只有过年过节吃的长面。

那时候我就想象:别人家多么富裕啊!

可到了七十年代后期,碾场不用牲畜了。全用手扶或大轮拖拉机碾场,这时也通电了,有时也使用脱粒机,可脱粒机脱过茎杆成不了草料。所以、一般用大小拖拉机拽上一连串碌碡窝漫来碾。很自然拖拉机在时间上,大大的缩短了。

也就奇了怪了!

我记得整个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中期,春夏不见雨,刚一入秋便阴雨绵绵了。这也就怪不得生产队上,把收上场的各样粮食摞成垛子,也不随收随碾的道理。再一个至关重要的扬场,一到秋后临冬,西北风、东南风交叉经常刮起,人们碾下扬场好借著风力。

生产队上粮食夏到初秋,很少碾场。可伯父家自留地、以及猪饲料地收下的粮食,最为麦子和莜麦见长,伯母总是招呼上我,拣个好晴天,摊在队上大场里,用连枷加木棒拍敲打出,两件子麦子一升稍高出,勉强六斤,这还是自留地营务得好。

同时解了燃眉之急!

就我们那个生产队,和我家一样鸡沟子里掏蛋吃的人家只是少数。后来我慢慢领悟:这急不可耐把自留地粮食打吃人家,一般都是大家口、要么、全是能吃饭的大人。而队上其它大多数人家自留地粮食运到队上场门口,队上专门东边预留给社员人家,摞手拍小垛垛子。

伯父母家就我一个娃娃,还是和大人一样能吃饭。也难为伯母老蹒跚拐着一双小脚,利用大中午,吆喝上我轮圆拍打自家的粮食。

那时候人们思维里:川里生产队光麦垛又大又多,比起山上又小又少的粮食垛,任是谁一目了然。也怪不得川里,尤其是大队领导,坚决不让碾场,让摞成垛子。上面县上、公社来人检查,老表扬不已。

可我有时走山上父母家,他们队上场里粮食垛子是又小又少。可经我留意:别人家偷空儿背过大队干部,得便粮食一上场就断断续续碾起来……那时候,也不咋见得山上队人家有多不抵川里队。最体会深刻的:上初高中的我,那时候就发现一个秘密:经常吃白面馍的除了脱产干部家娃娃外,再就是我从来没去过的深山里住校生,他们好像上学带白面多些。

总而言之、那些年,不论川里还是山里,年年人们都紧巴巴只是能接上。

可不论如何,在那些年头里,每个生产小队,粮食上场后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垛子,依然很使人回味无穷的。

恐怕现在早没了粮食垛子,也早没了一个独立的庄、也就是那时的生产小队必须的一个场的情景了……(正文完)

2019年7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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