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台过红军的故事

我小时，最爱缠着听伯母讲的古经了。那时候的我总认为：好象伯母就是个故事大王，肚子里装着永远也讲不完的古经，并且是张口就来……慢慢的我想：这无别它，恐怕是因为我幼年由伯母看顾抚养之缘故。因此、有这个便利先决条件，这自然是肯定无疑的了。

 伯母在她十五交十六周岁的时候，就从靳家堡子出嫁到五里之外的将台堡街道上的。解放前，伯母娘家和将台前夫家，他们无一例外：均为有根基、有田山土地人家，也就是那时的富裕之家。这样的人家，在过去，相比较别家，其文化氛围，往往都是颇为浓厚些。尽管所谓地文化，大都是口语表现形式，是纯粹地口语地域文化。可是那时只有这样的家庭，才有这样地传承。

 小时伯母给我讲的众多古经，综合来看：也无非就是什么的神怪野狐角儿、又什么花呢鸟儿成仙和人爱恋与结孽仇恨之类；此类闺阁中故事，顺口而出，很隽永，很娓娓动人了，无一例外，便是如是现说的了。

 除此之外， 那时候，我最爱听伯母讲民国二十五年，将台一道川过红军的故事。

据伯母绘声绘色～

民国二十五年深秋交冬之季，突然有一天，从玉桥兴隆一道川，沿着葫芦河，脱头不断地过队伍。后来才知道：这所过的队伍，统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子：红军！据说是共产党的军队。伯母还说：这之前，就过过，那只是一时半晌间的事，人们大都不留意，过了就过了。可唯独这一年，除了脱头不断外，更还驻扎了下来……

伯母很有深情地说：那些红军娃娃呀！个个面黄肌瘦、灰头土脸的、人人那个疲惫不堪啊！真是跟叫化子一样。他们有的掮长枪、有的背着系红布条的马刀，总而言之：三三两两、稀稀拉拉象乏绵羊一样。真是让人初次见了，使人心酸不已，真替他们担心。再说他们穿着打扮：这些红军穿的衣服全都破破烂烂、秋寒了，还大都穿的麻鞋、只不过打着绑腿。这样、多少看上，还精神些。

伯母继续道：那时候，我刚当新媳妇不久，正好在将台街面儿上居住，同时、也正是处于爱热闹图欢乐的娃娃时期。于是就怀着好奇，更多时留意观察起这些兵来……

这些红军从那时候开始，我已说过了——与此前不同，很有一段时间，驻留在了将台，并且只在将台川道里这一地带活动，活动范围就局限于将台、毛家沟、牟谢家、嘴头、马家窝子这一方圆，他们很少进入山里的。

整个队伍看上去，尽是些十几的娃娃，好多人脸上的稚嫩气，还未完全褪去。

伯母原模原样接着往下讲～

这帮红军娃娃，听说：从以南很远很远一带地方上来的。他们说的话，将台这里人，一点儿也听不懂。不过他们待人一团和气善良上！那真可说是没可挑剔的。总之、他们全是些善良的、明事理、懂道理的人。

逢年龄稍大些的，老是老俵老俵这样称呼；一般大的，同志哥！同志哥！总而言之：使当时将台的那些大人青壮年，在这样的客气热情氛围下，倒弄得怪难为情的不好意思起来。

红军一旦借人家院屋做饭歇缓，总是做到不打扰人、不麻烦人为至。

不过这些红军，从不吃面饭和烙馍馍吃，在将台住下时，多时看见他们蒸些馒头、更多时蒸杂面窝窝头；要不用黄米，只不过，也是蒸着吃。

每当伯母讲到这里，甚带不好意思接着又说道：

红军一概好，就是用一个搪瓷缸子，吃饭洗手脸搅和在一起，这也太使人看不惯了，更觉得惊讶不已，又不好意思指出来。

最后伯母又补充道：

不过这些红军娃娃，总之还是挺讲究干净的，帮人家把院、甚至街道上、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还帮人家挑水、以及干一些其他力所能及的活。反正总体来说：他们全都是很勤快、很热情、很周到的！

就这样，红军在将台住了不多久，忽尔又有一天，便不声不响地沿马莲川一带走了。据说到张易，翻山越岭过关山，一直进了固原东山……

幼小的我，被伯母所讲的这些，深深吸引住，不住闲又缠着问上伯母：那后来呢？

只见伯母缓缓又道：红军走后不久、这将台又来过不少兵，据说是东北军了、胡宗南的兵了、自然还有这一带常来常往的马家军等等。

在我稍后大些，通过上学读书和看电影后，每次每当伯母讲到：胡宗南兵、东北兵啦！又马家军啦！

我会立即截断：那些兵，都是国民党匪军！

于是伯母不甚明了的接道：土匪那时候也有，不过红军过后，随后紧跟红军的，不咋大象土匪。穿戴整齐、有驮骡、更有走马的。看上要比红军富态富足多了。这些兵，还有穿皮靴子的，最次、都有鞋穿。

那也是匪帮！

我带着批驳地口气，这样的不容分说截断。

于是伯母疑惑了！只好随上我喃喃上：也许是吧！

接着伯母陷入往事地回忆中，又掂量着更明确补充：马家军是横行霸道些，老喊来将台的娃娃们，给他们牵着溜马。还出口骂人：这尕娃儿！婊子养的！要不：奶奶b的！反正尽是些编言子的骂人话。

就是嘛！因为他们是蒋匪军嘛！

照实说的伯母，被渐大后的我，每每武断得与其说:哑口无言不知所措，还不如说茫然无绪中不知所以然了……

不过后来，伯母还是以实说实：

过后，听将台的一些大人们说：这胡宗南和咱们的毛主席，都是一个地方人，因此才不真正动刀枪打仗，而是吆赶着护送红军过境……

那时的我，立马驳回：那是他们那些国民党，打不过红军，才不敢打的嘛。

记得当时，伯母是越来越纳闷儿了。

十二三的我，七四、七五那些年，脑海里全被《红色娘子军》、《突破乌江》、以及稍后的《闪闪的红星》影响至深。红军就是英雄并且好看，国民党军队全都是些奇丑八怪。

因为南霸天、胡汉三他们，太可怕吓人了。

这是因为我幼小的时候，看电影除了南霸天、胡汉三外，尤其是鬼子松井、龟田龟本以及白虎团团长，张牙舞爪恶狠狠地说过：要拿你们这些共党分子祭白虎团旗……如上他们这些人，对于那时候小娃娃家的我们，实在是太狰狞恐怖、太太吓人了。

总之这样一来、愈到后来，伯母愈少讲了。不象刚开始我五六七岁，讲得那么逼真带劲儿。

大记得：伯母每当给我讲过红军故事，也没忘更加往深透里说：

将台这西河(马莲河)谢家河滩，就有人跟了红军去，后来坐了大官；将台往南一道川里，有留下的红军，成家变为了当地人。

在我稍大后，将台果然有在外地当大干部的，回来探过亲；将台王家大路羊五沟儿那一带，是有个叫老红军的，已变成当地人了。

伯母所讲的：出自湖南的毛主席，和胡宗南互不打仗。那是因为日本侵略中国了，当兵的厌战，枪口一直对外，才是那时候，尤其是国民党军队的普遍心态。

这和伯母口出：都是南方湖南人，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

也根本谈不上护送。

那是中华民族同仇敌忾！万众一心的真实写照。

多少年过去了，将台那些亲眼所见红军的，大都作故了。

伯母也如此！

再听当年，也就是民国二十五年过红军的真实情况，那实在是难于上青天了。(正文完)

     二0一八年八月二十九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