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已有三年多了,不曾到城西去,去也只是路过而已。今日几个老友相聚,晚宴正好安排在这边,因有外地回来的贵客,不敢怠慢,也就早早地赶了过去。
看时间充足,就独自在酒楼附近闲逛。车稀人少的境况,大不如前,连年的疫情,制约了人的欲求和消费,也直接削弱了商家的生意。守店的比进店的多,人气低迷。看见几家买烟酒的,忽然记起一个人来,是我曾经的棋友,大家都喊他阿平。他原在这个街区开店,做烟酒食品类批零销售,随即找了过去。门商店里一个女的,不认识,也不是他的妻子。我又到斜对面他姐的商店里去,打过招呼后,问起阿平的情况,她用浓重的四川话回道:人早就不在了,老婆和儿子都归了别人。很无奈的样子。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嗷……”过一声沉默而退。
十几年前单位的办公场所在这一片,我与阿平有缘相识。起初的时候,他开的是间理发店,因手艺不错,每次理发我都找他。有一次,看见他在店门口与人在下围棋,感到很惊奇,懂围棋者本来稀罕,敢把棋盘支在路边的更是凤毛麟角。过去一看,走的还不差,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我也上去厮杀了一回,连赢两局,他说你的棋力不简单,没事过来下棋。棋类当中,会下围棋者不多,大家宁愿在象棋盘上横冲直撞地任性发挥,也不肯静下心来琢磨黑白之道的玄奥,所以,好围棋者因没有对手,常常是寂寞的。棋瘾一犯,也只有打谱子演习名家的对局。差不多每个星期,我与阿平都会对弈两局,交流定式应用,或复盘总结经验,都很过瘾。过了半年,他改行做起了烟酒批零。他姐在这一片烟酒生意起步较早,生意很红火,也就想把他帮扶起来。单位搬迁后,很少再到那边去,偶尔他会打电话给我,问忙不忙,潜台词就是想切磋一番了。看得出来他的棋艺在逐渐提高,有时候连续赢我,甚至走出过去没有的强硬手筋来,棋谱没少打,功课没少作。输也罢,赢也罢,他神情都很平淡,更多的是谦和,偶尔一笑,也是淡淡。
阿平娶媳妇的时候没有请我,我对他提过意见。为此他解释说没有摆酒席,回四川老家把女方家里宴请了一下,这边也就是家人邻里门小聚几桌。父母是铁路退休职工,子女三个自谋生路,一切从简。婚后媳妇来店里守店,我见过几次,他就在外面跑单。后来有了孩子,他再没有打过电话约棋了。一家三口全凭一个小店维系生活,够他拼的了。有个夏天我到江里去钓鱼,恰巧碰见他领着儿子在江边玩耍,一个水叉处他下了拦网,桶里已抓了一条金灿灿的野生鲤鱼,足有三斤。看不出来,他还是个猎鱼的高手。
阿平是突发疾病去世的,具体的病因不便打问。总之他已不在人世,媳妇改嫁,儿子也归了别人,这是他姐姐的原话。经营多年的商店如何处置,也是不得而知。虽说弈者善谋,人的生死谁又能算计。
少了一位棋友,添了几多遗憾和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