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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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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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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又臭又长的梦

昨夜睡得很晚,今早醒得很早,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每学期开学时的那种忐忑,甚至是恐惧的心情永远也忘不了。从小到大,从学前班开始,开学就是都是既期待,又害怕面对的事情。那时候,几百块钱的学费,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来说,是几百斤粮食,或是半头耕牛?

每到开学前的那几天,他坐在门槛上,看着邻居的小孩子,背着新书包跑来跑去,他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早就已经到学校交了费领了新书了。那时候的小孩,同样很贪玩,喜欢上山下河,喜欢捕鱼捉鸟,但是比起对于新书的渴望,一切都不值一提。他不敢问自己的父亲,哪天才有空去学校帮自己缴费。他发现父亲总是早出晚归,但不是下地干活。

就只能等,等到9月1日了,要开始上课的日子了,早早起来,他的父亲带着他来学校。他在办公室门口等着,父亲进去了,父亲出来了。他的父亲跟他说:“学校的新书不够,要过几天才有新书,我们先回去。”他明白的,他都知道的,他站在门口,他能听到学校的领导说话的声音,领导说话很客气,但是很抱歉。

接下来的几天,他起得比平时更早,他随时做好了学校有新书的准备,像一个整装待发的战士,随时可以上战场。往往是在一个星期以后,家里的那头成年母牛变成了一头半大的母牛。对这个家庭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小牛需要重新训练上轭牵引梨耙,第二年春天播种时候很可能完全帮不上忙。不过,不管来年如何,好消息是学校的新书到了,他可以去领新书了。班主任留了一个最好的座位给他,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最宽敞。运气好的话,还有墙可以靠。

伴随着自小学而来的恐惧感,新学期开学了,同学已经上课好几天了,他第一天来到教室,教室里的同学很奇怪,居然有一个是大学的师姐。那个温柔美丽的师姐,还是像他大学开学时所见的那样,是初来乍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的指路者,她笑起来真好看,他常常在在想,作家对于一个女性发出“母性的光辉”的赞叹,是否就是由此而来的。

师姐怎么身边怎么经常出现了一个男人?为什么他们总是一起出现?哦,师姐谈恋爱了!不过,那个男人怎么如此让人讨厌?师姐怎么会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心里那种很不自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该去吃饭了,这不是高中的饭堂吗?他们高中的时候在窗口打饭,筷子和调羹放在餐桌旁边没有通过电的消毒柜里。先打好饭的同学抓了一大把筷子,用开水冲一下,后面来的同学就不用每个人都自己去拿了,他们端着饭菜过来,一张桌子可以坐8个人,很快坐满一张桌子。食堂有电视,在那里,他看过单场12中12的姚明,干拔销魂的麦迪,看过姿势美如画的科比,以及刚入不久联盟便君临天下的小皇帝。

不过打饭区这切好的新鲜的水果是怎么回事?这些海鲜是怎么回事?怎么变成了自助餐了?但是一点也没有食欲,饭桌的对面,师姐又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他们居然还相互喂对方吃东西!饭也不用吃了,他已经吃饱了。

语文老师上课在讲什么?怎么讲得都是他知道的东西?是谁在告诫他马上就要考试了,要珍惜时间?可是他怎么变得如此放松?他在想:“无所谓,语文难得倒我吗?笑话!”

语文老师对他说:“到了考试的时候你就知错了!”

考试了,1,2,3,4,5,6,7,8,8页,果然是熟悉的语文试卷。

从小到大无数次考试,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语文。其他科目,有擅长的,有不擅长的,唯独语文,从来没有登过顶峰,也从来没有失过水准,所以心态很轻松。他甚至玩起了手机,跟前后桌的同学说说笑笑、传小纸条,在外面的走廊游荡。似乎考试是不存在的,老师是不存在的,他正在享受学生时代最美好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数学老师说:“大家抓紧点时间,先把已经做完的填到答题卡上。”

语文老师说:“最后五分钟了,还没做完的抓紧了。”

他看着只写了班级姓名的空白答题卡,突然惊慌失措,想要抓住最后的一点时间把答案写上去。可是越紧张手越不听使唤,一笔一划都艰难无比,手好像被人拽住了一般。已经没有时间了,他急出了一身冷汗。

语文老师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轻蔑的哼了一声:“我就说吧,我就知道你不行。”

试卷发下来了,老师已经把试卷讲解完了,他一个人被留堂,他垂头丧气,不知所措。

老师已经走了,教室里还有三个人,前面的那个是他初中时暗恋过的女生,小学班里那个最会油嘴滑舌的男生在他的后面。前面的那个女生转过身来,笑脸盈盈。对了,是青春萌动时那种心动的感觉,她是要来安慰我吗,他在想。那个女生说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楚。

“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抬起头发现她的目光并没有在自己身上,而是在他的身后,他听到他笑得很开心,他们两个人背起书包走了。

语文老师进来:“我早就跟你说了,叫你好好听课,考试考成这个样子,你好意思吗?”

他从来没有被老师这样子批评过,他感觉脸上发烫,头抬不起来,后背的冷汗一阵一阵的,衣服都湿透了。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垂头丧气,他开始慢慢收拾书包,收起只有个位数分数的语文试卷,把几支圆珠笔铅笔装进书包,又从课桌抽屉里摸出一串钥匙。他长舒了一口气,走出教室,走下小学教学楼只有两层的楼梯,楼梯扶手已经破破烂烂了,水泥和石灰被扣掉了很多口子。走出校门,是小学门口那条坡,从学前班到六年级走了七年的那条小路。午饭还没吃,学校的饭堂已经关闭了。

回家吃饭吧,好巧不巧还下雨了。他从口袋搜出那串钥匙,他在大学毕业出来自己租房之前,从来没有自己带过一串钥匙。仔细一看,那串钥匙里面有一个把车钥匙,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车子停在哪里了。雨越下越大,他开始往前跑,一直跑,气喘吁吁……

雨没有停,他醒了,打开手机看,是2019年10月13日6:02分。

记一个又臭又长的梦,上下十几年的混乱时光里,一个悲伤的故事。

沈从文曾在《潜渊》里说到:“生命者,只前进,不后退,能迈进,难静止。到必需‘温习过去’,则目前的情形可想而知。沉默甚久,生悲悯心。”

我想,我当下是止步不前了,我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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