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少年

“老师，我考完了，您请我吃饭吧！”

“好，你找地方，我随后就到。”

“老师，我和您开玩笑呢！”

“没事儿，老师正想和你坐一块聊聊呢——考试怎么样？”我迫不及待地问。

“放心吧，自我感觉挺好！等一会儿，见面再聊吧！”

祁航挂断了电话，懵懂的话语里没有丝毫压力与紧张，更没有意思到即将面临的激烈竞争。我的心却再也难以平静，这位中考少年的点点滴滴在我眼前瞬间明朗起来。

如其说是中考少年，倒不如说是网瘾少年。祁航，男，身高一米八六，喜欢打球、上网，头发乌黑发亮，打理过发蜡一般，“刺猬”发型，衣着讲究，浓眉大眼，行为大胆，给人以“老道”之感，甚至还有点桀骜不驯。

这不，新生入校第一周，我们便有了“战争”。课堂上的他开始时东张西望、心不在焉，忽而凝神屏气，“专心”得有些异常。走近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书中夹放的手机游戏。覆盖手机的一页被挖了一个屏幕大小的长方形书洞，另一书页庇护下的手指似乎“完美”地配合着……以至于我走过去伸手“夺其所爱”时才蓦然回首，“僵尸”一般跳起来。

“老师，你把手机还给我！”

“你先坐下！”

“你不给我手机，我就不坐。”

“手机我先拿着，想要手机下课后找我！”此时此刻，全班同学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大家还等着上课呢，你愿意站就站会儿吧！”

或许是幡然醒悟，或许是迫于同学们的眼神。他索性坐了下来，但看得出他忐忑不安。

下课后，他并没有去找我。直到放学后，才被我请进了我的办公室。从他的“坦白”中得知：这并非第一次，前两天政教处没收他的手机还在老班那“暂存”。这部新手机，恰恰是他爷爷刚给他买的“替代品”——智能“苹果”。

“你是什么时候迷上手机的？”我关切地问。

“很小的时候吧，我也说不清楚。”

“你家长知道吗？”

“知道。”

“你带手机有必要吗？”

“我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爷爷奶奶辅导不了我的作业，便给我买了手机——“作业帮”、“小猿搜题”之类能帮我解决学习问题。再说他（她）们也方便联系我。”

“学校让带手机吗？”

“不让。”

“我也是偷着，更多是放学后或者节假日看看。”

“能用于学习当然是好事，现在你已经是初中生了，难道不知道咱学校的校规校纪吗？”

“知道。手机是他们对我上初中的承诺！”

“课堂上上网，玩游戏，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行吗？”

“不行，说实在的，我就是管不住自己！”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家庭条件比不少孩子优越，道理你懂，你说以后该怎么做？手机怎么办？”

“我听您的，争取做一个合格的初中生。手机您看着处理吧，要不你给我也行！”

“言必信，行必果。你还是拿出实际行动吧！老师期待着你成才！至于手机，我已经和你家长沟通过了，有我先给你放着。”

“那您什么时候给我？”

“看你的表现吧！”

“好，咱们一言为定！”

从此以后，祁航短发、校服，学习稳步提升。随着我们沟通增多，我似乎成了他学习上的依靠。

“老师，您去支教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起码要给我们说一声啊！过两年不行吗？”2018年9月，我第二周支教回来，他（她）们纵情地向我哭诉着，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班主任换了，数学老师请假了，您也去支教了，你们不要我们了吗？我们都不想上了。”瞬间，我泪眼蒙蒙，想不到，我在他们心目中如此重要。

“对不起，孩子们！老师上午去局里开会，随即要求到支教学校报到。实在突然，以后大家有什么困惑、想法仍然可以随时和我沟通。”

一晃三年过去了，祁航和我的联系从未中断。初二学年，他放松了自己，“手机事件”也频频发生，好在没有误入歧途。

“老师，您到哪了？我在“状元村”等你吧！”祁航又打来了电话。

“好，马上到……”

“老师，首先我以茶代酒敬您一个，没有您，就没有我今年的中考——说实在的，初二我就有了放弃中考的想法。”

“恋上手机了吧！”

“也可以这样说。老师，您知道：我父母经常在外，他们像亏欠我似的，就是想控制我也控制不了，加上爷爷奶奶的溺爱，我真管不住自己。”

“‘青春期’遇上‘更年期’倒和谐了？”我开玩笑地说。

“手机诱惑大，我邻居家小男孩，情绪暴躁，在家里乱摔东西，威胁家长不给玩手机就不上学，别说小孩，就是大人也——亏您理解我，信任我，把我从网瘾中拉回来，给我了诚信、善良、尊重！放心吧，我会克服‘手机控’的毛病，三年之后，考个‘体育学院’之类没问题……”祁航激动得滔滔不绝。

“是啊！手机是把双刃剑，利弊成败难决断。网瘾少年受害多，害人害己惹事端。你走出毕业门的红地毯，并给予我一个大拥抱，就很给力啊！老师相信你！”

看祁航阳光率真，自信满满的样子，我真的很知足，也很坦然。

                                                      （2020、07、22 发表于《齐鲁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