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尘（组诗）

【银戒指】

它是谁的枝桠上

开出的花

它什么时候谢下

仍保持着打开的姿势

被时间砸出点点

发乌的光泽

它是谁的天荒地老

带着旧时的恩典

它像这个春天

一个小小的圈套

没有人再戴银戒指了

那么，它从何而来？

从对往日的臆想中吗

二月的结尾

在我每天必经的光明巷

它从不曾被发现吗

它躺在一片灰色的

叙述里

流岚 群山 人潮

都在点缀它

沉默地凝视

【小灰尘】

那天他说我们

都是小灰尘

我觉得那是他说过

最有哲理的一句话

后来我们分开

散落他处

依附更大的生活面

我们躬卑 屈膝

向不喜欢的事物

低头

我们无足轻重

一拍即散

却又总在看轻

同类，与他们一样

孤立，紧抱自己的

硬核。我们

这些人世间

无辜的小灰尘啊

至今，我仍觉得

这是个非常生动的比喻

像我们的一生

由更小的它们

构成

【小雪】

院子里

有的树木

叶子落下了

有的还没有

这和叶子长出的时间

早晚没关系

总有一些事物

保持一份倔强

小雪这天

没有下雪

风声预演了一整日

还是不见一片雪花

我想去见你

几次起身

又慢慢坐了下来

【下午五点钟】

阳光还在

三月明亮的

坡度中

窗外的一切

在风过后

陷入安宁

春天，只有水

和风是动词

其他都静止

包括树木的骨络

楼群 灰色的肩

包括时间 永远

在原地打转

我想写首诗

但思绪兜兜转转

无法冲破

沉默的笔尖

——它沉默着

这个春天

所有的人

苦于赞美

“在苍茫的大地上

站立太久的事物

都会有着近乎相同的

悲伤”

【一首诗的形成】

抽出我的肋骨

置于黑夜的海面

它坚硬，轻盈

撑笼着夜的呼吸

鱼群在睡梦中漫游

飞鸟的声音划过

月痕，上帝偶尔的关照

我用灵感的弦体会

大海的乐章

——白色嘴唇

黑色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