泅水的少年（外二首）

《泅水的少年》

年少时我因踢了踢
地上的一张报纸
被一个比我强壮的
报纸“主人”暴打一顿
同学们在校园里
围成大大的一圈
看着我被揍得很惨
而无一人伸出援助之手
后来我自己爬起来抹抹嘴
骑车子回家搬来我哥
同学们又兴奋地跟成一排
高喊着杨二要被揍了
杨二这次要被揍惨了
杨二吓得躲在课桌下
不敢出来
多少年过去我还记得这个场景
多少年我画地为牢站在风暴中心
多少年我告诉自己我不是观众
我不能只当一个观众

《指认》

我在我死去的现场
看着我
它赢弱，失去水分
像一张纸片
众人恸哭。玻璃墙
隔断众人的声音
我不再被我
掌控，它曾枝叶葳蕤
对生活充满幻想
它曾不相信自己
竟会老得如此之快，不相信
怎么会一梦
即一生，而我
也绝不指认我的梦想
已被岁月磨成齑粉
置换掉生命的重量
我就看着他们把我抬走
在玻璃墙外
看着自己越来越远

《秋日》

此时，与你作伴的只有
菖蒲，它向天空交出自己
最后的答案
雨水在池塘中逐步匿名
小的鱼群潜于水底
不问前程。你静坐
形同缓慢的衰老
而我永远无法说出
时间的谶语——
它已将我一分为二
一个站在原地，一个滑向
时间的深渊。好比现在
我无望地看着那个
接近中年的男子，在
早秋一片黄菖蒲间，在
越来越密的雨中，抛下
鱼竿，却终将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