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与父书
文/宋煜
日子被照得很白。站在枝头的春天
是细碎的,像雀鸟的舌尖
土地变得松软,麦子像一根根吸管
慢慢直起腰来,跟沉睡的父亲喊话,春天来了
跟远道而来的我们说着,好久不见了
我们姐弟三人,有时候在赶来乡下的路上
提到父亲,遥远的往事。有时候只聊聊各自的生活
更多时候心照不宣不说一句
纸钱点燃的时候,哥哥会说,拿你的纸钱来吧,爹
姐姐接着说,买几件像样的衣裳吧,爹
娘给你准备了很多点心,从前难以温饱的日子,越来越远了,爹
哥哥仍会红起眼眶,我看着躬身的他和父亲一样老了
我的姐姐,被燃烧的火苗映出浅浅的皱纹
我们都不是日子的旁观者,我们参与其中,也在慢慢老去
但我们的父亲不会了,早早离去的父亲
不会再老。永远是离开之前的样子
像复苏的春天的景物,每年这个时候
会被我们更深刻地记起。我想着越来越好的日子
这个节日过着过着就不那么悲伤了。甚至每每这时候
我会联想到人的一生,会想到流水,想到浸润在生活中的每一个人
想到我们终归是流水的一部分。向前,向前,向前。
虽有天搁浅,成为一根冷冷的白骨,却又在这春天的暖阳里
悄然复活,充满着生气,好像从不曾死去,也不会再死。
我们给父亲的坟上添几抔新土,我们转身走开
但心满意足,似乎在每次集体怀念父亲的仪式当中
我们都在永恒地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