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观音山

向晚的余晖，像薄纱一样空明，淡淡地笼罩在观音山的上空。一圈圈霞光中泛起的涟漪，围绕在殷红的落日的周围，一圈套着一圈，向溽热的地平线下，缓缓下沉。此时的速度是缓慢的、柔和的，一步步，仿佛空寂的南房里面突然冰冷地漂浮出来一抹缭绕的香烟一样，你看不见它移动的步伐，也看不到它袅娜蹁跹的脚印。一切，所有目所能及的事物，都放慢稠密的脚步，止住聒噪的喧嚣，融入在观音山幽静的景致中了。

我坐在浅浅的草滩上，那些草儿，举着嫩黄色的长矛，一列列，一排排，消失在远远地天边。柔和的阳光，轻轻浮游在我的视线中。一个深深的呼吸后，一些丝丝缕缕的悠然，就和着芬芳的檀香，将浑身上下最后零星的躁动浸润，最后化成了周身耐人寻味的惬意了吧，我想。这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似乎在此刻，如此飘渺，如此神游。我太在乎这种世间少有的感觉了，索性放开所有的羁绊，静静地躺在青青的芳草之上。碧空无垠的蓝色，被一声声清脆的啁啾打扮得更加惹人心动了。我闭上倦态的眼睛，让颗颗古树名木将我深深地掩埋，掩埋掉所有的浮躁吧，让纯洁的魂灵在阵阵清灵灵的风铃声中沉浸吧。

脑海中，一列火车疾驰地朝我开来。忽闪而过的隧道，融合着急促地号角声从视线里后退。而后立即出现的便是高楼林立霓虹闪烁纸醉金迷的都市景象，以及所有都市呈现给人们一贯的疲倦与不安。我猛然睁开双眼，这一切，为何我此时是这般惧怕；这一切为何一闭上双眼，就呼啸而至。我曾经追逐过的那些大都市里弥漫的理想，如今是那么的苍白；我曾经梦想的生活在水泥森林里面的幸福，如今是那么的浮华。点缀在天空飞翔的鸟类，在弧线的行迹里，留下吱吱喳喳的鸣叫，似乎是一首悦耳的歌曲。它吸纳了大自然所有灵动的音律，一声声，将我迷醉。还有那远处传来低沉深邃的诵经声，由远而至，走在我身边，片刻，又朝着四面八方流淌。当心灵完完全全地沉浸在观音山素雅的佛音时，摈弃浮世的包袱，是一件多么令人赏心悦目的事情呀。我坐起来，硕大的观音塑像，静穆地朝着如潮涌般走来的朝拜者微微含笑。此时此刻的我，情不自禁地双手合十，虔诚祈祷。耳畔灵动的佛音，袅袅的清风，和煦地夕阳，灿烂的微笑，都开始光临我的全身。我乜斜了观音塑像那张永远淡然恬静的脸庞。似乎，我隐隐看见，她嘴角一抹抹会心的愉悦，朝着我飞奔而来。苦海常作渡人舟，这是世人给予观世音菩萨的赞词。我在想，她那布满肃穆的目光，曾经让多少迷乱的世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悟得人生与生命中所蕴含的感悟与真谛。她总是慈祥地坐在圣洁的莲花之上，默默地注视着凡世的一举一动。心诚则灵，我始终在心底暗暗地祷告，或许更多的是追求精神上的一些慰藉，长久下来，却将我养成了遇事不惊、不急、不乱的身心俱宁的处世心态，这也许要比灿灿的金银珠宝，更让人深感欣慰。

令人目不暇接的林木，一簇簇，一丛丛，紧紧挨在一起。团团阴翳，遮蔽住了尘世喋喋不休的冗杂；茵茵绿意，洗涤掉漂浮在城市之上处处呛人的尘埃。

缓缓走在随山而上整洁干净的林荫小道上，缭绕的霞光紧紧地依附在观音山身上，让我对这凡尘中最幽静的神圣之地，感觉越发与众不同了。霞光顺着山势穿插过细碎的翠叶，点点滴滴的光芒，映照在幽邃的小道上，仿佛时间再此已骤然停止——生命中最令人悦目的光景扑面而来。顺着小道，缓缓直上。那亭台楼阁之上片片闪着鱼鳞般碎光的黄色琉璃瓦，那犹如凌霄宝殿赋予神韵的涅白的大理石柱，那仿佛涂抹上束束霞光的暗红色的窗棂，都悬浮一般呈现在端庄隽秀的观音山上。此刻的观音山，多像一个小桥流水人家的大家闺秀，双眸凝聚着绚丽的光彩，一身秀丽彰显烟雨之中的点点神韵。观音山，我已将我的灵魂，寄存在这里，而我的躯体，将永远秉承着你身上沁发出来的丽质，清新，聪慧，走过流年留下的每一段或是平坦或是泥泞的道路。

在漫漶的记忆中，我总喜欢沐浴在寺庙的佛光之下，坐在穿着粗布褂子的老人们中间，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老人们络腮胡的一起一张，神情专注地听着他们诉说出来关于佛教的事事物物。也许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老人们嘴里描述的故事是那样遥远，那样悠长。而自小，我却从没感觉到他们念叨的繁琐，相反，却听得津津有味。从老人们的故事中，我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一些肤浅的道理：好人有神灵照应，会有好报，坏人十恶不赦，死亡后难逃地狱之灾。在佛光的抚爱下，我将佛学教人的处事之道深深烙印在心底。去了东莞，便是一定要去观音山了。大大小小遍布终南山之中的寺院，我去过不少。而唯唯在踏进观音山的第一步起，就让我感觉到了，它异乎于其他寺院的的感念、淡然、幽深……

走过观音像前，我静静地，朝着远处观望。

浸润在观音山漫漶的林木中的芬芳，犹如一杯杯芳香的茶茗，在内心深邃的世界里，缓缓地流淌……

萧忆，本名李阳阳。生于陕北，毕业于陕西教育学院。内蒙古作协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秘书长。文章散见于《人民文学》《草原》《延安文学》《延河》《草原》《椰城》等报刊杂志。作品曾入选《中国散文诗人》《陕西青年诗选》《陕北诗选》等三十多种选本。曾参与主编或编辑《2011年度陕北诗歌选》《陕北诗选》等。曾获《人民文学》征文奖；2011年度、2012年度榆林诗歌奖等三十多次奖项。著有诗集《漫步陕北》，散文集《流年》。现为《西部散文选刊》责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