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顺着嵯峨的阴山,越过黄浊的黄河,向南悠缓地驰来。
我现在所站立的地方,是鄂尔多斯苏泊罕草原。自阴山而来的风,到苏泊罕,已经没有了力度,它变得温顺极了。炎炎阳光下,清莹透亮的天空上,一抹抹云彩正聚在一起呢喃,它们许久安静着,也不动声色,仿似永远就罩在辽阔的苏泊罕。
最是这一汪葳蕤的草,它们在这个夏日,绿成可爱的精灵,浅浅地曳动。蓝幽幽的马兰花,点缀着盎然的绿,苏泊罕一下子灵动了起来。我突然笑靥如花,那草子已经窥视到我内心的美丽,一瞬间就把我轻轻的笑,带给远处盛开的狼毒花。狼毒花是草原最艳的花,它妖娆婀娜,它柔婉舒雅,它的姿容与狼毒花这个名字似乎偏离了很多。我想着,一定是有人妒忌它草原上的雍容,偏就把这样的名字给与了它。它也不争辩,安然接受,把最美的芳华,献给每一个驻足身边的过客。我想我的笑,也是因了狼毒花的绚丽,才被吸引而去。要不是这样,它为何不随风远去呢?
有飘动的经幡,带着经文,一刻不停地向四处浮动。那些红的、蓝的、白的、黄的经幡,是纯澈的祝福,它们接受了风的传说,也接受了神的旨意,把善良和纯真,沐浴给每一棵恣意的草子,每一条澄滢的小河,每一首婉转的歌谣。
洁白的蒙古包上,炊烟袅袅,羊肉的芳香,就着盐粒的浸透,正把草原的炽热,咕咚咕咚翻腾。香气扑鼻的奶酒,再撒上颗粒金黄的炒米,浇上酥脆爽口的撒子,草原的温情就会在羊群的咩叫中穿透所有的束缚。老额吉摇晃着健壮的身子,满面春风地似乎要把所有的热忱,给予突然而至的我。蓝色的哈达,已轻轻挂在我的脖颈。喝下一盏浓香的奶茶,草原的气息就会迎面撞来。琪琪格的歌声,也就在此时飘起,悠长、曼妙,有着草原一样的辽阔,有着云彩一样的纯净。与歌声同时到来的,还有顶碗舞。几个女子顶着洁白的瓷碗,在柔美的舞姿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似从曹植的《洛神赋》走出来一般,飘飘然,她们肤如凝脂,美目盼兮。
歌声还在继续,羊肉还在炖煮。我走出蒙古包,几棵硕大伞状杨树,守卫着蒙古包窃窃私语。它们把一丝丝沁人的清爽,毫不吝啬地送予了我。我迈开步伐,轻盈得像一只叽叽喳喳歌唱的鸟儿,一会伸出双臂,一会俯身观花。
突然,一阵杂乱的马蹄自远处而来,我循声望去,一匹匹矫健的骏马踩着风一般在草原上疾驰。这些肥硕的蒙古马,快若闪电,风驰电掣。我真正领略到了草原的雄健和豪迈。马儿绷紧身子,鬃毛飞舞,我似乎看到了成吉思汗手持苏勒德的决然面孔。这些奔驰的骏马,一次次震撼着我,也震撼着所有人。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蒙古马上绽开了花,我知道,草原的精神,这才朝着人们释放了出来。
南面,是莽苍的黄土高原,北面,是飞沙的库布其大漠。它们将苏泊罕草原轻轻地拱卫着,把最柔美的关爱,拱手相让。苏泊罕也因此皆具大漠和高原的雄秀,又有着江南水乡的秀丽。我似乎很难将其他草原和它作比较,只从人们将苏泊罕草原称之为鄂尔多斯大草原就可得知,它已是圣主成吉思汗永眠之地的最娇宠的地方了。
经幡还在翻动着,远去的马群还在继续唤醒着它们曾经的峥嵘岁月。我索性躺了下来,让草子将我包裹,让蚂蚁爬上我的身躯,让歌声将我掩埋。我在内心里,一次次将苏泊罕书写,也让苏泊罕一次次书写我的舒悦。
天是这般的蔚蓝,草是这般的嫩绿。嗅着草香,我可以把珍贵的芳华雕刻成生命最富丽堂皇的楼宇,我也可以把舒朗的笑声点缀在珍贵的芳华之上,我甚至可以将我苍白的歌声,一次次放养。苏泊罕的草原不会觉得的我的放纵是多余,我多么愿意带着不停息的微笑将放纵的自由裂变再裂变,写在每一首没有题目的诗歌里,或者栽在每一抔蓬勃春天的泥土里。
苏泊罕草原的上空,那似乎一直飘扬的草原歌子,那似乎一直跃动的草原舞蹈,一定会让你把你内心最美的辞藻堆积于此,苏泊罕大草原也一定会让你在美的同时,收获另一种不菲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