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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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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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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望终南

远离那方净土已十数年。

那时,我正值芳华,于长安古地郭杜求学。彼时郭杜皆为二层小楼,街道也不甚整齐。210国道穿镇而过,常有大货车疾驰。出校门,缓行两里地便到郭杜十字,那里是小镇最繁华的地方,巷陌中的市场里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每遇周末,我常独自走进巷陌,那时囊中羞涩,不买物什,只是闲逛。

倒是有个小店,十余平米,有一老叟,背似有些驼,她的米线,味美鲜香,甚是可口。走得累了,经过几间卖花炮的门店,上十几台阶,有一四方四正平地,多停车。挤在犄角旮旯的一爿小店,不挂招牌,与家户无二,便是米线店了。进入店内,无餐桌,简易的木板搭在四五个木凳上,就是就餐场所。嫩白无瑕的米线泡在水中,透亮圆润。老叟右手轻缠几下,将米线投入滚锅,接着扔两颗油菜。少顷,一碗米线就端在眼前,酱汁透红,芳香四溢,一碗只售两元。囫囵吞枣般吸食下肚,通体发热,汗水尽出。出店后,微风拂来,体态瞬时轻盈起来,神清气朗。乃至于多少年后,我依然忘却不了那个小店。十数年已过,郭杜高楼层叠,那小店许应早没了踪迹。

出小店,我的身后便是隐隐绰绰的终南山,雾霭深深,云彩悠悠,宛如仙境。我常常向南眺望那隐没于云端的终南山。同窗说终南山有一沣峪口,草木森森,古寺层叠,流水潺潺,太宗李世民,亦常去终南山避暑赏景。于是,我对终南山,更是流连了。心域之内,终南山三个大字,已深深錾刻。

一日,由我与众文友创立的文学社欲召集社员采风,思来想去,便将目的地定在秦岭之上的终南山。那个周末,正是初夏,草绿云白,风淡气润。我们一行六七人沐风前往。

一路向南,终南山的面纱层层剥离,它愈发青秀地出现在眼前。起先是暗黑的,随后变成深绿,最后葳蕤郁茂。公车在沣峪口缓缓停了下来,终南山就这样一下子扑入我的眼帘。远处青塔参天,河水澄滢,雄浑的山体瞬间包裹了我。观音禅院的三面观音像,尤为壮观。它矗立于青山之间,河水之滨,表情怡然。她手执玉净瓶,盛满仙脂露,插着杨柳枝,度化人间。

耳边充盈的是呢喃的水声,那河水自秦岭深处而来,清冽甘醇,透若明镜。河底的鱼虫,清晰可辨。石头有大有小,错综摆放,想必是往年洪水冲落而致。向深处行走,水声始终无断绝,空气清新,雅静清幽。

人间常云:寿比南山不老松。其中南山,便指终南山。可见,松树应为终南山常物。

沣峪口有一古寺,名曰净业寺,寺院盘踞于山腰,仰视观之,蔚为壮观。但陡峭的石阶却让人望而却步。仰视,“依无上觉”四字饱满苍劲,细看才知出自赵朴初手笔。其上为南怀瑾所题“净业寺”。净业寺为佛教律宗祖庭,《长安古刹提要》载:律宗之净业寺,犹相宗之慈恩寺也。因道宣住终南山,又称为南山宗,今寺为各丛林之冠。由此可见尊崇。

拾阶而上,如天梯一般,身边气喘吁吁声不绝于耳。

半小时之后,松树这才显露出来。一狭仄山脊,伸出山体百十米,其上松林掩映。虽行走在凶险山颠,内心却静如止水。南山之松这才一棵棵走来,它们生长于瘠薄的泥土之上,形态不一,更有甚者,怪状奇形,令人喟叹不已。

净业寺终于显山露水,出现在眼前。寺院并非想象那般巍峨宏伟,却清雅素净,地上无一秽物,甚为整洁。

鸟鸣阵阵,清风徐徐。佛音袅袅,香火缭绕。纵有千般烦恼,万般苦痛,此刻周身皆呈放松状,眼清目明,面色恬然。阳光顺着古木,被切割成碎花,柔缓地抚着每一片青砖,每一绺碧叶,每一个匆影,每一寸目光。

立于崇山之中,嵯峨与蝼蚁,世界与小我,都化为青烟,扶摇而上,随云蹁跹而逝。静雅,是一种人生态度,清幽,是一种内心追索。清风明月,红日山川,在佛语道义中,早谙其旨。而人影绰绰,川流不息,其间尔虞我诈,争锋相对,想来实乃无趣之事。

瞥敬业寺一隅,在领略了晓终南山的别致幽雅后,也便知晓了人世的孰轻孰重。此后两年,终南山的青华山,卧佛寺,隐士居住的茅草庵,成为我的常往之地。

如今,我在十月萧索的塞北,坠入了人情世故,坠入了虚伪逢迎,违心行走,被生活钳制,每每无语凝噎。体劳心疲之余,余辉缀满天之时,南望终南,内心竟如终南净土般释然。那弯清水,那方草木,亦梦亦幻,娓娓而来……

心有终南,则目光所及之处,皆为终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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