筛过的光

——简评曹小楠作品集《儿女情长》

六月的鄂尔多斯，草木葱茏，天高地阔。骄阳傲然高悬，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临窗远望，城市静态的楼层间，反射着耀眼的光，那光穿透我视线坚硬和柔软的地域，亦让瞳孔多了一些悠闲。有飞鸟掠过，不留下一声鸣叫，扑哧着翅膀，让旅途没有丝毫波澜。弥漫的茶香，在室内安然翩跹。一切，静静然。

翻开曹小楠女士最新作品集《儿女情长》，我的身心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状态，虽正值盛夏，却犹如沐浴春光，眼睛里时刻都被一种浩渺的童趣和对生活炽热所包围。这些用生活碎片和家庭事件交织起来的文字，让人读之欲罢不能。或许每个人的内心，都盛开着对金色童年依恋的一朵悠然之花。这种与生俱来的向往，写作者当然更是具备。怀恋童年，就是向往无拘无束，向往着整个世界只有黑和白，向往着所有的人心纯澈，向往着整个世界的模样都是自己想要的样子。以至于，这种直抵人内心的文字，会不经意间一次次触碰我们内心那柔软的一隅，并为之倾倒，为之思虑，为之与当下对比。

字里行间充盈的童趣和关爱，是《儿女情长》贯穿始终的内核，所有的文字，似乎都被时空过滤，萦绕着漫漫的本真。渐入中年，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被生活折磨，被柴米油盐左右，内心曾经的那份坚持，也时常柔柔弱弱。在复杂和多变中，我们大多隐藏起内心，把棱角磨平，用惯有的表情，迎来送往。也只有和孩子在沟通的过程中，那颗久违的心，才能忽而闪现。无需过多思虑，无需巧舌雌黄，无需颠倒是非。只将真实的所想所感倾诉，你会看到奔忙的蚂蚁也是艳丽的色调，看到云卷云舒也是美好的瞬间，看到草子飘曳也是抒情的文字。这或许正式当下烦躁的我们，最需要的。

《儿女情长》通过记录童年的点点滴滴，描摹出孩子完整的成长脉络，这是孩子和家长的双向收获。这些用文字筑造起来的童年，永不会因时光的蹉跎而变色，它会是献给灿灿时光最美的礼物。翻阅全书，这些林林总总的故事，其实很多都曾在我们身边发生，只是太多的人只是一时感慨，或莞尔一笑，或临时感怀，并没有真正付诸于文。这是曹小楠女士难能可贵的地方。她通过自己成熟的笔触，将这一幕幕，一件件事件，用文字再现。诸如此类文字，于如今是稀缺的。通过阅读，我想读者一定会感同身受，在书中寻觅到一切春光烂漫的春天，盎然绿意的夏天，金色满园的秋天，以及皑皑白雪的冬天。四季变换，岁岁轮回，守住初心，守住童真，一些繁复的事情可能迎刃而解，一些枯燥的心情可能随风飘逝。

作家曹小楠的写作，并非简单的记录。她把父母对孩子的关爱注进字字句句，她把对时光的怀念写进每一个篇章，她也把每一帧美好记录在案。流畅的表述，架构的建设，主题的把控，与她多年深厚的散文创作功底是分不开的。

评论家贺颖在《灵魂的复魅》中曾说，一个优秀作家的基本前提之一，是必定对我们生活的这个正常的世界之外，还有一个另外隐秘的世界这样的事实，深信不疑。隐秘的另外世界，我自我解读为内心向往的本真。毕竟无论世界怎样热闹，聒噪，总有一些被世事掩埋的光，在空阔的郊野尽情释放能量。曹小楠的创作，就是这一束束被人忽视的，被人故意忽视的光，她在她的纯粹世界中，用文字擦亮夜空，用清风唤醒浮尘，努力构造着自我的精神世界，这并非是忘我的世界，而是对内心的真实描摹与肯定。

作家曹小楠优美的文字，也在笔触的流动间，向读者展现。文要有情，亦不可缺美。但文字的美，需要时间的沉淀，需要日积月累，需要正确的价值观，需要潜心耕作。著名散文家安黎曾说，在创作中，之所以很在意美和强调美，在于文学原本就归属美学范畴。文学以美为根基，又以美为形体，更以孕育美与创造美为天职。好的作品，如果不能体现美的特征，或许就会少了许多韵味。这个美，包括作品的高贵格调，优雅志趣，也包括文字的完美拼凑，别具匠心。曹小楠的文字，主题和格调的把控，是鲜明的，是正能量的。我想说的是她凝练的语言和优美文字的应用，亦是《儿女情长》的重要看点。《儿女情长》的文字，如春月柔婉的清风，脱俗淡雅，如娓娓而来的讲述，情意绵绵。或许是我长期从事散文写作和编辑工作的原因，对于文字的美，有着近乎偏执的喜嗜。

再想去，经了整整一个寒冬，万物蜇伏于土壤，久不见日光，久不恤温度，一场春雨骤至，丝丝点点沁入泥土，坚实的壁垒变得湿软和润，一场生命的旅程即将澎湃开场，万物，可不得发疯吗。

——《鲸歌清越》

老人六十岁左右，黧黑的肤色，头顶小帽，物业服在他身上肥硕很多。有一次听他打电话，还在抱怨几个月了不发工资。第二天，他还是早出打扫。老人有心，远远见人过去，收住扫势，立正注目，点头致意。枯叶衰草夹杂沙石带起的尘土在晨光里飞窜，他在绝望的尘土里勤勉耕耘希望。

——《七月七日晴》

此时此刻，外面就是一台热烈紧张的舞台剧。将至结局，两方胶着，要做个清楚的了结，结尾前定要蓄足了势才好。云层凝积更多的水气，泼黑聚墨，风的助力下，滚滚而来，鼓荡出一派森然。东向的青蓝天色一点点被涂抹洇染，淡去了明晰的边界，直至黯然一色。

——《落雨》

这些文字，干净纯澈得不掺杂任何颗粒物，如同一汪沙漠中的池水，给人在仲夏以清凉，给人在沮丧以力量，给人在雨后以彩虹。仅需数语，一帧帧画面便在眼前浮现。这些通过文字的千锤百炼展现给读者阅读的需要，便是作品具有可读性的一方面。当然，《儿女情长》的可读性并不会只通过作品的美向读者体现。它更具大美和更触动人心的是，对童年和童真的讲述。

这个下午，他的记忆里，应该只有一个画面惹他伤心，回不去的落叶。不到两岁的翰宝的世界里，不知悲秋，当然，也不必像成人一样附着苦乐，芽生叶落自是寻常。

他会为一片叶担心，担心叶落地时，那声訇然的触痛。

——《秋叶凉，不忧伤》

李白是谁，他们不管了，去找秘密小屋，藏起来，再密谋一个惊天的阴谋，伺机抓一个俘虏，满眼狡黠的单纯。

我深知，这种单纯，就像关关找到的那块冰，最终会融化，会消失，因为它剔透无瑕，不耐烈焰灼灼……

——《定格纯美》

翰宝落座后排，探头到前，皱眉和司机抱怨，我们都等了你一辈子了！

这个五岁的自以为是的小物，可知一辈子有多久呢？是走过迢迢漫漫的路的总和，是怀揣记忆犹新的故人几个，是拥有和失去的减差，是衣食的杂彩味道甜涩……

司机师傅很开心，许是我们的等让他细味出自己不可或缺的地位，一路和翰宝谈笑，我们做了听客。

——《翰言“汗语”》

《儿女情长》作品集中作品的题目，亦让人眼前一亮，很有考究，看似随意，实则不然。这些富有诗意的标题，我们从《某种乐趣》》《定格纯美》《午后》《落雨》《一束光的快乐》《夜里的笛音》《鲸歌清越》等便能略知一二。我们知道，题目是作品的眼睛，也是读者的第一印象，好的题目，往往引人入胜，余音绕梁。

好的题目，再有好的内容，以及好的书写，自然就能出现好的作品。《儿女情长》不敢说篇篇精华，字字珠玑，但确实为我们提供了更多饱满的东西，珍视的东西，璀璨的东西。我相信，这样的作品，一定会激荡起读者内心无边的渴望，也会让读者在悦读之余多一些思虑，在嘈嘈杂杂的生活中多一些闲逸。

毋庸置疑，《儿女情长》是一部成功的作品。它的成功，首先在内容和书写。因为好的内容，总会和读者共鸣，在此基础之上，再有好的作家书写，那就是珠联璧合，那就能出现让人耳目一新的作品。显然，《儿女情长》二者皆具。

读完《儿女情长》，是一个午后。天边没有一丝云彩，也没有凸显的霞光，一切自自然然，一切如沐清风。相信读者在翻开《儿女情长》时，一定也会和我一样，遇见温婉的熹微，遇见新生的浅春，遇见筛过的光。

祝福作家曹小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