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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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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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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磨记忆

走在新庄的杉荷园里,看到不止一个的石磨,或卧或立于路旁、河畔,顿时勾起我无边的回忆!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凡在农村待过的朋友,可能对石磨的印象 都极其深刻吧,那时候,谁家没有磨,谁又没推过磨呢?

 在磨上放上一盆水浸泡过的山芋、玉米、小麦之类,边推动磨,边向磨眼里填放食物,随着磨盘的一圈圈转动,磨道里便源源不断地流出麦子、玉米等糊状物,直到把磨上面所有粮食磨完为止。我不止一次地以为,这样的劳动,机械又单一,无聊又无趣,特别适合驴子和骡子那样的动物来完成,但偏偏我们家除了狗,连猫都没有,更别说驴子之类的庞然大物了。而那时候不仅我们家没有,连我们那个百把户人家的生产队都只有几条瘦不拉叽的老牛,别无他物。那时,推一次磨,简直就是受一次折磨,累倒不说,主要是特别困,还特别饿,因为一般推磨都是在一大早,东方天空刚刚麻麻亮,这样不至于耽误干其他事情,大人到点要下湖到大田地里干农活,孩子到点也要到学校里上课。

我们家姐弟四人,我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记得那时大姐和做校长的父亲在镇上的学校读书,很少回家,弟弟又小,母亲、二姐和我自然而然就成了推磨的主力军。其实我才不想推呢,一大早就被母亲从热呼呼的被窝里叫起来,谁能愿意呀?特别是冬天,外面天寒地冻的,加上小孩子原本就贪睡,眼睛根本还没睁开呢,母亲已经把磨棍递到了我的手上,于是,我一边走,一边抱怨;一边走,一边应付,也不用劲,根本就是心不在焉。母亲那个气呀,恨不得用磨棍打我两下,但终究没有舍得。记得我家磨上一般系着两个磨棍,但因为都是妇孺,力气太小,力道不足,有时母亲会在一根磨棍之外再用绳子套上一根磨棍,这样三个人推起来就省力多了,也快速多了,我常常就抱着多出来的那个磨棍,走在母亲前面,有时因为不用劲,磨棍松了,差点都要掉下来,一不小心被母亲发现了,忍不住招来她的一阵责骂与唠叨。母亲那时说的最多的话是:不推磨你吃什么呀?不推磨还不得饿死呀!而我常常委曲地大喊大叫:为什么总让我推磨?大姐和小弟为什么不推?你就是偏心眼!

那个年代好像大人小孩都特别能吃,一个星期常常要堆两次磨,眼看着高高的一大摞煎饼,不到两天就吃完了。那时家家户户一天吃两顿饭,早上十点左右吃早饭,下午四点多点吃晚饭,而我常常刚刚起床,肚子就一个劲地咕咕直叫,高唱空城计,不吃好像根本走不到学校,但除了煎饼,并没有别的零食。我们家的煎饼多半是山芋煎饼,说到山芋煎饼,根本不像现在街上买的那样,甜丝丝的很好吃,很爽口,而是有种苦唧唧的味道,因为山芋煎饼里大都是有点坏了的山芋,至于好的山芋都归生产队了。但我那管得了这些呀,能够填饱肚子就好,一次一张煎饼不够,还要拿上第二张,母亲有时会说我是饿死鬼托生的,其实,要不是肚子特别饿,我才不想多吃一口难吃的山芋煎饼,我常常对我们家香喷喷的小麦煎饼垂涎三尺,但那是母亲特别给弟弟准备的,挂在高高的绳上,我根本够不着,太多时候,只能望煎饼而兴叹。

那时,推磨唯一的好处,就是母亲在快要烙完煎饼的时候,可以哈(音)张煎饼给我吃,一般切上葱花,打个鸡蛋,再倒点油,放上盐,调好拌匀,倒在煎饼上摊平,翻过来调过去,一来一回就可以吃啦。相当于现在的菜煎饼,也就是随处可见的二妮煎饼,大娘煎饼,大嫂煎饼等。只是现在的煎饼花样比过去多多了,熥煎饼的配料也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但不论何时,不论何地,我还是觉得在老家,童年时母亲为我做的煎饼最好吃,那时一张哈煎饼常常令我心满意足,至今仍回味无穷,意犹未尽哪。母亲每次奖励的哈煎饼更是我一次又一次拿起磨棍推动石磨的动力。

记得我的三姨父是个石匠,就是走南闯北给人家锻磨的手艺人,那时石磨多,三姨父的生意特别好,小小的我眼中,感觉三姨父特别有本事,虽然我的父亲是个校长,十里八乡有名的知识分子,有学问的大先生,但有时我觉得还不如三姨父神气。可不是吗?三姨父所到之处一律被奉为上宾,到哪里都是吃香的喝辣的,人们请他锻磨还要看他心情,他高兴了立即给你家磨槽打造得更精更细,他不高兴了一句没空,你大鱼大肉招待也没有用。那时我甚至想,父亲要是像三姨父一样会锻磨该有多好,兴许我还能跟着沾光吃点好的呢。

可不久以后,我就为我之前的想法感到幼稚可笑了,因为八十年代初农村土地开始承包到户,农村发展日新月异,人们生活水平日益提高,渐渐的煎饼不再是人们的主食,而石磨也慢慢闲置了起来,最后竟然走出农家,渐行渐远,以至竟然有一日会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最终成了路边的景观。而我的三姨父也不可避免地失了业,成了无所事事的流浪汉,父亲在我心里重新成了不可替代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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