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藤

常春藤

口 舒思文

常春藤就是爬山虎。

关于常春藤，书载：取其藤，于地打作鼓声。取一截常春藤甩打地面，我没试过。这玩法有什么意思？

雩娄农大师也曾这样评弹过常春藤：被缭垣，带怪石，绿叶匼匝，为庭榭饰焉。细花惹蜂，青实啅雀，于药果皆无取，然枝蔓下有细足，黏瓴鏑极牢，疾风甚雨，不能震撼。人之有墙，以蔽恶也，墙之隙坏，藤有赖焉。然则彼都人士，庇焉而不纵寻斧焉，宜矣。

雩娄农的感慨，极像是挖苦今时某大官人游历官场，过河拆桥。怎么看怎么理解都像是。

常春藤是一味妙药。妇人产后血结，淋沥不尽。赤白带下。不能饮食，无端的瘦损。还有关节风湿，腰脚软弱等等杂症，我均取常春藤来入药。通经络，止血，祛风湿，我都喊常春藤快来。就像遇上事我喊我太太那般喊。当然，药庐用药决然的不会只独此一味，与虫草配伍，汗、吐、下、和、温、清、消、补，临阵的八招手艺在此肯定非亲不授。再当然，药庐秘不示人，关乎钱袋里人民币的阵容继续和谐屈壮。再再当然，这里不说，你懂的。

在我们乡间，从来没见过常春藤爬上墙壁，只是山上崖壁常见。想不通。有一回，我在路上望见路旁一家房舍的外墙，满是常春藤，听听，好像常春藤在风里唱歌。常春藤一派绿影，无限的情趣。便停住车仔细欣赏，惊为仙景。一个人一生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安居，真是没话说，惬意，简直神仙！

在我们乡间，路口必有三五株上百年高龄的槐杨兀然挺立，傻傻痴望，极像是苦皱眉目的老翁举目盼望游子归来。常春藤就吸附在槐杨的躯干上，一年四季都在向上攀缘。细碎的叶子一年四季都在常春藤的身上纠结，叶子红时，知是秋深；叶子翠绿，极细极细的花朵繁华乱缀，挑逗知了轻吟浅唱的几多柔情，就知道又是一个夏天来了。常春藤的倒影里，捣衣的棒槌在她的手中起起落落，有意无意总在蝉鸣的声里应和，青春的气息漫漶水面，欢愉满河浮泛......

常春藤本可入画。可惜，那时乡间没有画家，就是现在也没有。当年，齐白石齐大爷写遍草木虫鱼，也没有提笔画它。画常春藤至多只算是小品，是齐大爷不屑？至今，还真没看见过常春藤走进画里和诗里，大家都在忙死忙活地过着日子。那时，我还不会写诗，只晓得张扬着一脸得意，安安静静地坐在常春藤的绿影中，陪她浣洗衣裳。只晓得一个人时常在常春藤前留连。

我们住到城市里来了。城市很拥挤，住的地方接屋连檐，墙壁都是公共的分不清你我。我一直很感激，这么多年了，我留连过的常春藤跨越时空，竟然一直从乡间长过来，一团春意一直在我的心头漫漶。

作文章讲究托物言情。写常春藤亦当然如是。从那时在常春藤下开始，我陪她，一直陪伴到现在，一瞬，都快满三十年了。我二十岁的时候，她十九岁。一十九岁的少女就做了新娘，做我的太太了。她是我生命里的常春藤！

再附记:

春分之日午时，取常春藤根三寸，薄切片。藤梢上的叶八枚，加丁香七枚，相思子三粒，藤下长流水五升，必须亲自挥蒲扇火，慢慢煮至二升。夜半子时趁热服下，连服七日，包治喜新厌旧重症。

再再附记: 

       此秘方只许熟记，概不可外传。如有漏露，造成滥砍滥伐常春藤事件频发，药庐概不负责，后果自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