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最近老是做一个梦,梦到一片充满鲜花的海,他不明白为啥自己年近五十,还会做这种梦,这让他恼怒,可难受归难受,班还是要上的,老张是一个公交车司机。照常的接班,交班,下班在车站食堂吃完后,刚要抹嘴离开,却被一人叫住。这人个高体胖,身着一套难当”大”任的红格长衫,肚子上的肉似要溢出来,整似个冰糖葫芦。“老张”!刘德体,老刘用他湿热的手掌拍了一下老张的肩膀。又指着食堂的电视说到。“别着急走,你现在走了,一会儿还是得回来。”老张看了看电视,上面播报的。正是某市的公交车司机报复社会,将车驶入水库,造成多人死亡的事件。老张皱下眉头,知道今天晚上是要来事了。果不其然。他们一会儿就被叫到公交公司的会议室去开大会了。老刘对此很是得意。他先叹了一口气,又提高了声调。用一种接近戏腔的声调。说道:“你看,还是我老刘神机妙算。”于是,二人在会议室坐下后看着姗姗来迟的总经理先表达对诸位司机的关心,又从天谈到地;从社会责任谈到了个人使命;从公司命运扩展到国家兴亡。老张对此很是烦躁。按道理来说,他身为一个公交车司机。无论是坐功,还是对噪音的忍耐能力。都有着30年生涯的功底。他是不应该如此的。唯一让他烦躁理由是的是他不知为何陷入烦躁无法自拔。终于在总经理说道,明天会有心理专家给一位司机进行心理测试之后,会议终于圆满了。却未结束。屁股刚离开坐垫,他们又被叫住,不得不在会议室的门口围成一团,听队长的总结会议和个人感悟。
张刘二人经过两番洗礼后,一番折腾,脑袋里有没有遗留的货是不清楚了,反正肚子里是没货了。不得不又来到了食堂搜寻残留的食物。老刘的会议却又开始了。老刘要比老张小几岁。也同样只是掌方向盘的。但老刘要退休了,他之后会是调度员。这让他隐隐约约感觉,他要比老刘高个半级。虽然这一切无正式而官方的宣告(他即使当上了调度员也不比老张级别高!)。但老刘一直在践行于此。老张却一点并不在意。老刘说的口干舌燥,老张喝着吃着。想的是梦中花海的事。
第二天,心理专家到了,按理说,这本就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走形式的过场。却还是有人出了事。第三天早上还没上班,结果出来了。有人心理风险评估里有一些小问题。不是别人,正是老张。老张对此感到莫名其妙。公交公司里的人却觉得合理。老张虽无异常;但他的一切条件都符合应该出问题的样子。他又矮又瘦。身子又有营养不良造成的畸形,又因这个无妻无子。更是一个孤儿,40年前就是个乞丐。因为始终绕着市总站乞讨,当时的老队长。感觉奇怪,又发了善心。把他收养在这,又出钱给他上了几年学。使他不至于成为一个整个的文盲,稍大后让他在公交车上当售票员。不至于饿死;而老张20岁时。有一次快交班的时候。同车的公交车司机逗他。让他去把公交车开进车站。老张真的做了!可就跟神了似的。老张从来就没有学习过开车,最多是耳濡目染。一接过方向盘,那动作的熟练,让一旁的司机诧异,轻松的开进车站。从此,车站的公交车司机们。都开始教导老张如何开车。不负众望,他之后考了驾照,成为了车站技术最好的公交车司机。三十年过去了。他依旧是技术最好的公交车司机,也是年龄最大的司机。可三十年过去了,这个最好的公交车司机,如今也要失去他的岗位。并不是因为他的心理测试;或者说不单单是他的心理测试。而是老张的年龄。他已经五十了,这个年龄退休。对于公交车司机来拿来说是合乎规矩的。但不合规矩的是。是退休之后的事,对于老张没有任何安排。毕竟按规矩,公交车司机退休后是安排至后勤的。但属于老张的位置,却不翼而飞了。老张是不能没有车站的岗位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无论是从生活还是理想。他和这个车站血肉相连。在生活上,虽然老张当一名公交车司机有30年之久。可因为他的心软和老队长一样的心善。他几乎没有积蓄。几年前,老张的一位老同事。得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厉害疾病,住进了ICU。在老张眼里,他是跌进了销金的窟窿,其一家子的钱都没了后,老张心一软一咬牙把自己所有的积蓄,也填了这个无底洞。却也没填上,人还是走了。同样也是因为老张的心软和心善。他一直让着公房的分配。一直到30年过去了。一切都改变了。车站成了公交公司,没了老队长,没了售票员,多了个总经理。其他以前的熟悉的人。也全然离开了。公房的分配。也彻底消失了。原来的车站遗留的,只剩他一个老物。如今他这个老物,也要被驱赶了。这如何不让他心烦意乱。这也不合情理,以至于老刘通知他时是如此的小心翼翼。轻声细语,似在呵护一个极其柔弱的艺术品般。可老张还是默默无声。并无想象中的暴风骤雨。这让老刘有些诧异而又有些着急。公司里的人。或是因为有愧都不敢来通知老张。于是总经理特地让老刘来通知老张三天后,老张要离岗,离岗后的赔偿按一般员工的来。就是怕其他人。通知会让老张这个老物彻底发狂。从而影响不好。可老张一言不发。这让老刘更是担心。不为别的,为老张。老刘知道。如果老张依旧像以前一样,心软心善。他这次还是会一无所有。可老刘也不能明示,只能心中暗暗着急。
老张完全没有搭理老刘。他还是照常去开车。将一车车的人送到一个个目的地。不断的往东,往东。人越来越少。终于一个人也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站点要到——东港站点。东港原有一个渔村。可十年前集体搬迁,如今是一片荒地,这是公交公司早要取消的站点,可他老张。一直坚持“偶尔会有人去那”。并总能拿出一点点的票钱作证。而且这么多年,老张对一切的安排都服从再服从。可唯一不能改变的就是——老张一直要一直负责通往东港的路线——这让其他人觉得他更加古怪。前面就是东港站了。老张和往常一样先下了车,再上车。从兜里掏出三个硬币。
”叮当”
“叮当”
”叮当”硬币跌入车载储钱柜,这是两个人的车票钱。每次听到这硬币碰撞的清脆声音,他都会陷入回忆,忆起了以前自己的母亲。他没有父亲,很小的时候就被人骂母亲是娼妓,也不敢反驳,因为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不是。七八岁的那年,母亲带着他,一路从总车站坐到这,他那时开心极了,跑着把钱交给售票员。下车后,母亲带着他到了海边。于是,他看到了一片,奇妙的花之海。蓝的,红的花挤挤的,任海风习习,紧抓着海面,随着波涛于天地间游荡,似给天空挂上了一串彩灯,这美丽的让他沉迷。可他从这美丽的景里清醒后,却发现他的母亲悄悄地走了。从此之后,他再也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他变成了一个在总车站不断徘徊的乞儿,他那时的小脑袋里能想到有希望的地方就是这里。成为公交车司机后之后他也一直在找那个花海。可30多年,他从来找到过过。今天烦躁的他,在到达的东港村的站点之后,却奇异被一种奇异的心情所填满。他想继续向东,鬼使神差地向东开着。
这吓坏了一个人——老刘,他在指挥室看着屏幕上老张车的路线,又想到之前的新闻,不禁手心发冷,慌忙着给老张打了电话问他车上有没有人?老张却只生气地回了一句“有”,还没来及问别的,便挂了电话,也不再接电话。老张呢,实际在气老刘这时还想着他将来调度员的班,可老刘哪知道,老刘报了警。而老张此时,终于,终于,在一处尽头。或者也不知道是哪的地方。看到了一片花海。和他当年的一样的花海。可突然老张被一群人围住了,有警察,有记者,有老刘。周围警灯闪烁,他们满是紧张,直到老张解释完这场乌龙。
后往,老张本来是要被罚后再开除的,可因为记者的跟来,以及·记者们发现了这一片神奇的花海,老张便出了名。有了名气后,老张就转了运,不仅没被处罚,总经理还特许他可以干到55,并且之后可以留在车站。东港站也转了运,许许多多的人都去那欣赏奇观,不再有被废除的风险。夜里,老张又梦到了那花海,他笑了,那美好的花海,他可以在现实里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