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梦狼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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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风心情不错。他要和难得早点休息的妻子云帮上小学一年级的女儿馨完成一个作业：观看2019全国最美孝心少年颁奖典礼，并将观看情景拍照上传到班级群里，下次课上馨还要和同学们分享这些孝心事迹。风匆匆给云和馨拍了一组照片，等云选好上传后，便急忙坐回餐厅，继续准备明天的考试。耳畔不时传来云和馨的喁喁细语，难以专心学习的风却闻之如饴，感觉这时的云是最美的云。
看完节目，微有感冒的云督促馨补习识字、书写、跳绳，弹电子琴，洗漱，睡前阅读，直到十点多馨入睡，方轻掩室门，悄然坐于风前。
风没抬头，轻声说：“你先睡，我再看会儿。”
“行咧，别把人累坏了。”
风苦笑：“再看点，图个心安。”
云柔声说道：“嗯，我等你。”
风强忍疲惫：“算咧，不看了。你赶紧上床吧，我先洗漱。”
风上床时，云还在认真翻看单位微信群。待风躺下，云边关机边问：“风，咱龙腾的房子卖得咋样了？”
“中介那边还没消息。就是离这儿远了点，要不然都不卖咧。”
“那……能不能……”
“咋咧？说。”风困极，懒得睁眼。
“风，”云咬了咬嘴唇，“那能不能卖给我爸我妈？”
风睁眼了：“你说啥？！”
“我说，龙腾的房子能不能卖给……我爸我妈？”云语声忐忑。
云有个妹妹，没有兄弟。云早告诉过他，岳父母打算将来住养老院，不想麻烦她们。风不解：“咋回事？”
“我家家族遗传，男的活不太长。我爸退休了，估计也就再活个三五年……”
风心里有点发冷，她七十五岁的六爷不还精神矍铄着呢么，但岳父身体确实不好，倒也不反对为岳父母创造更好的条件：“别说咧，这事你全权处理。”
“这……那我回头问下我爸我妈，叫他们考虑考虑，能行的话……就卖给他们……”
“打住！给你爸说一下，掏钱的话就甭住咧。”
“这咋行呀，他们也住不安……”
“你就说，定婚时我说过，他俩的养老，咱愿意负责大头。就当兑现承诺吧，他俩能同意，我也高兴。”
“那这……要不然……咱后面再买房…… 装修他们出钱……”
“行了！到时候有力成的话咱自己出钱装修。”
云抽了张纸擦鼻涕，却似在无声唏嘘里抹泪。风仍静躺着，没等来云的回答，却听到了馨的梦呓：“妈妈，魏蓉的爸爸呢？”
云忙收拾心绪，怜爱地回了句：“这娃！节目里不是说了嘛，她爸爸去世了。别想了啊，好好睡吧。”
馨的鼻息复归均匀，风却心绪难平：“云，我想赶暖气来之前把我爸我妈接过来。”
“嗯？你不是把买空调的钱打过去了吗？”
“村里统装暖气，交了材料费了，但今冬暖还供不上。”风极力平和语气，好应对接下来的唇枪舌剑。
“那你打算叫他们来……多长时间？”
“……采暖季。”
云声音清冷如水：“我……怕撑不了那么久。”
“有我哩。”
“到数九天才真冷。这样吧，多缓上半个月……”
风在心里哀叹，你办公室同事都冻感冒一大片了，你也知道关心你县城里的父母冷不冷：“我老家的冷你也感受过，到现在都怕再去。我妈年纪大了，腿还骨折过，腰又不好……”
“你妈得是有佝偻病哩？”
“没有呀？”
“我问过你爸几次，他都岔开了。你最好了解清楚，这病遗传哩。”
“先不管这，我还是打算……”
“关键那边卧室里还有我些东西，得抽时间腾出来，等他们来了就不好……”
“没事，我在哩。”
“他们一来，这家我都不好回了。”
“来晚了，要出个意外，屎盆子还不扣你头上……”
“你威胁我？”云声音越发清冷。
“威胁啥哩！你想，肯定扣不到我头上。再说了，不管扣给谁，最后难受的也是咱……”
“你们得是已经商量好了才象征性地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没商量。”风矢口否认。
“……真要叫来，得先约法三……”
“我知道。”
“周内还好，周末娃咋办哩？他俩一来，谁也不能说。娃这才有起色，又得打回原形了……”
风皱眉：“没那么严重，我周末现在在家呢。”
“我姊妹俩都是我婆带大的。我妈专门交待过，娃还是父母带的好……”
“有我哩。”
“切！再甭说这话！以前我信。你妈指着你鼻子骂的时候，信你有用吗？！”
风其实想说，那次挨骂不关娃的事，但不想无谓纠缠，只说：“我心里有数哩。”
“唉，一家人，也就你好，不然我早跑了。不，你爸也不错……”
“我家人都不好！我也不好！不要说我好！”风真有些火了，哪有什么绝对的黑白！就连她自己，也难说是黑是白！
“你就不怕我跑了？”
“要跑，你早跑了。”风扭头看云，终归不忍，右手游走于这个终将伴他一生的人衣下。
“滚！”微不可察的笑意于云痛苦的脸上浮现。
“我不！”风放肆地揉捏，无赖地顶嘴。
“离我远点！”云语气的坚冰里有裂缝在浅唱，“龙腾房子的事别给你爸你妈说啊。”
“你放心！”风顿了顿，补充道：“就算说了，也没啥问题！”
云却如夜色一般落寞：“唉！就是咱俩的压力更重了，一个月光贷款就得一个人的工资。”
“问题解决就好，睡吧。”风边说边想，仍是金戈铁马，莫唱田园牧歌。正要在甜蜜的负担里入睡，似又听到馨声如天籁的梦呓：“妈妈，为啥表彰的娃，好多都是爸爸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