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梦中的“铁马”

《书愤》一诗在“经典咏流传”唱出，不由让我记忆起所背陆游诗歌中“铁马”这一意象出现的次数还是颇多的。

《书愤》一诗写作于宋孝宗淳熙十三年，即公元1186年春，此时的陆游六十一岁。在经历了宦海沉浮几度秋之后，他的内心早已是“可惜流年，忧愁风雨”。但是英雄之志未泯，所谓“念昔少年时，从戎何壮哉”，所以在诗中他写道“铁马秋风大散关”，在他的心中还一直记得他四十八岁时在南郑（今陕西汉中）王炎手中任幕府，积极谋划北伐事宜，亲自到大散关实地视察情势时那种“气吞万里如虎”的壮景。相信那时的他意气风发，胯下健马飞腾，手中龙泉长吟；真是铁马驰骋，金戈常击。只等朝廷一声令下，便将自己笔下的《平戎策》变成剑下的现实。只是八个月后，随着王炎调回临安，所有的豪情成为风中烟尘，数十年来的壮志尽付东流。岂不令人愤而慨之呢！

其实在陆游的其他诗歌中，屡屡可见“铁马”这一字眼，如他的“芦笳青冢月,铁马玉关秋”（《五月七日夜中作》），如他的“将军胸中备文武，铁马黄旗玉关路”（《 余为成都帅司参议成将军汉卿为成都路兵钤相》），然而最为大家熟知的则应该是“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这句诗创作与公元1192年，看起来和《书愤》的创作年代相隔不过6年，但是这期间陆游却又经历了一场召见复用和削职罢官的过程，虽然这种经历对于陆游而言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但是如果考虑到他本来就是一个胸怀收复之志却又已经接近古稀之年的现状，其内心的煎熬和悲愤就可想而知了。所以我们发现，在陆游诗中的“铁马”除了《书愤》之中的是写实之外，其余的都是出现在他的梦中。这其实是由于他满怀忧愤，壮志未酬的现实情况造就的。

在南宋这么一个特殊的历史时代中，陆游的经历不是一个个例，他完全可以说是一场有志之士的集体剧。“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的岳飞，“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的辛弃疾，“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的文天祥；他们和陆游一样，或大志未展悲愤不已，或报效无门早生华发。结果是留下了一篇篇泪与血的斑驳宣言，让后人扼腕不已的壮美诗篇。

公元1209年，八十五岁的陆游悲壮的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临终之际，他留下一篇绝笔，在里面他说道“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北定中原这一天是他孜孜以求的一天，却也成为他一生遗憾的一天，注定无法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