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鲁亚光的头像

鲁亚光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09/18
分享

念外婆

念外婆

 

鲁亚光

 

一提起外婆,我的心里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和感动。

    外婆是个裹过脚的女人。从旧的社会里走过来的她,有着中国传统女人固有的优点:温柔豁达,勤劳善良,多才多艺。在她的家乡郗山湾,随便找一个大人、孩子问问,没有一个人不会竖起大拇指夸赞我的外婆的好的。可我的外婆总是谦恭的摇着头,仿佛别人的夸奖和她无关似的。

    在我的心里,一直把外婆当作爱的化身看待。娇俏的身姿,和悦的笑容,就像潺潺的湖水,流淌在美丽的郗山湾里。每一个和她照面的人,都想与她亲切地交谈一番。

郗山湾本来就是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鱼米之地,而最能体现这种情意的,除了满湖乱窜的鱼虾鳖蟹、碧叶红荷外,那便是这里淳朴自然的民风民情了。郗山是个比较大的自然村,好几千口人,村里人大部分都姓殷,即使有些外姓,大多是殷氏家族的亲戚,长工,或者因各种原因迁入的外来户。他们都像一家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和睦睦,享受天伦。

小时候,随母亲回外婆家省亲时,只要我一下马车,一沾郗山的地面,四面便围上来一大群的男女老少,吵着,闹着,把我拽进外婆的屋里(好像我是享受了外婆的好的基因的缘故,这里的人们特别喜欢闹着我玩)。一顿嘘寒问暖,你言我语,弄得我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狼狈至极。当然,最好的办法是我“突出”他们的重围,找相好的伙伴疯玩去了,留下了他们善意的叫骂“姥娘家的狗又跑了!哈哈哈!”、“注意少到湖边去,你不会凫水,小祖宗!”管他呢,在小伙伴们的帮助下,我早就学会了游泳了,自然是疯玩的第一站,就是到湖边摸鱼捞虾、摘莲蓬、打水仗了……

外婆不是村里的头人,但是村里村外大大小小的事宜,村民往往都找她商量。不论谁找到外婆,外婆都会不遗余力,倾心相帮。而外婆总是以帮助他人为乐,从不计较个人的得失。上个世纪70年代中后期防地震那会儿,外婆把家里能用的草席、木棒、油毡子都分给左邻右舍搭防震棚了,自己却在家里的自留地里,搭了个简易的小草棚就对乎了。不过那一段时间的小地震,也着实让人们恐慌了一阵子。好在有惊无险,没有发生预告里所说的大灾难。当然,外婆的那些很多感人的言行,都储存在我的记忆里,三言两语是道不完的……

而村前村后,湾里湾外,大路小巷,只要少了外婆的身影,村民们就会觉得心里好像缺了点什么,而相互询长问短。

    外婆固然是村里的一把好手,但她很多的时候都会在我家里长住。因为那个时候我家的人口多,生活比较困难,外婆来就是接济我们的。隔个三两个月,外婆就会来我家住一段时间,自然也会带来我和兄弟姊妹们盼望已久、垂涎已久好吃的东西。而我最爱吃的,便是外婆带来的牛肉干和芝麻锅饼。外婆最喜欢的孩子,就是我。可能是因了我的老实、憨厚的原因吧。但是,外婆带来的最好吃东西,我往往是最后一个才能吃到。

小时候的我,胆儿小,不爱说话,过于老实。见了亲人就脸红,也不主动去称呼;见了外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羞得能把头低到胸脯以下。而每次外婆来时,姐姐和弟弟们总是大呼小叫、一阵风地跑到大路上,去迎接外婆的到来,忙不迭的叫“外婆!外婆!”。其实那时候的念头不只是迎接外婆,还有更重要的,是迎接外婆带来的好吃的东西。姐弟们一个个都吃到了外婆带来的好东西,而我,却扭扭捏捏、羞涩地躲在树后,又想偷看,又不敢看,窝憋极了。外婆知道我的这个特点,就故意当场不给我东西吃,大概是对我小以惩罚,想锻炼我活泼一些罢了。等到姐弟们过足了口瘾一呼拉四散玩耍去了以后,外婆便嗔骂着把我拽到一边,偷偷的把事先留好的东西,塞给我吃,并且在一旁耐心的看着,嘴里不停的嘟噜着“大孩儿,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懒语呀!”的心疼的话,当然更多的,是叫我好好做人,好好学习,将来好考上学,吃上公家饭,做个有用的人,还常念叨“现在的社会多好呀……”等等。

外婆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女人,她不只游离于郗山湾和我家之间,隔三差五的,她还要到百里外的滕县,替我的二外婆看孩子,做家务。二外婆和二外公在机关工作,非常忙,必须有人照看家庭和孩子。对家人,对外人,外婆都是一视同仁,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诉过苦,说过累,总是认真地、心安理得地做好每一件她认为该做的事情(我的外公在抗战时牺牲了,外婆带着唯一的女儿、我的母亲生活了一辈子)。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朴实无华的作派,影响了周围许许多多的人,当然,更是在我的心底扎下了朴素的、坚实的根。

没有辜负外婆的期望,我顺利地考上了重点师范吃上了外婆所说的公家饭。我和外婆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更多的,是在外乡的梦呓里与外婆亲切地交流。外婆不识字,因此每次寄回家的信,都是当民办教师的父亲读给外婆听,报告我的学习、生活情况,以及我对家人,特别是外婆的思念。那时候一年回家两次,借着寒暑假的空隙,才能与家人团聚,才能吃到外婆亲手给我做的千层饼和芹菜椒皮鸡蛋。千层饼,这是外婆拿手的活儿,从来不传给别人。如何和面,如何把面团擀成圆形,如何一张张上笼,如何掌控火候,如何才能饼不粘饼……慢慢地看,慢慢地学,慢慢地悟,我领会了其中的真谛,到现在为止,只要家人想吃千层饼,我都会把外婆的“真传”显摆出来,不厌其烦地做给大家吃。外婆拿手的饭菜有很多,我只学会了其中喜欢的几样。还有那些织网穿梭、打毛线衣、刺绣、剪纸、讲故事等才艺,外婆传给了我不少,一些技术活儿我到现在还没忘记。

外婆是2009年的秋季离开我们的。高寿的她,临走前的几天,虽然病着,却还自己拎水烧茶喝。外婆走的那天,全村人和亲戚朋友都来了,为这个一辈子让他们尊敬的老人送行。村委会领导宣读的悼词,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泪如雨下,晶莹的泪光里,萦闪着外婆那娇俏的身影。

如今,虽然与外婆天各一方,但我的梦里,我的生活和工作中,以及那些容易动情的节日里,始终晃动着她的音容笑貌,似乎她一直就在我的身边,影响着我,指点着我,让我的内心始终保持着自信、坦然和安宁。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