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小长假,我们一家和小妹一家一起,大人小孩一共六个人,开车从合肥回到枞阳老家束家园,陪母亲过节。一路堵车,再加上几个人晕车,甚是折腾人,但为了母亲的欢心,还是十分值得的。
出发前,我们买了蛋糕、牛奶、西瓜以及各种点心,小妹还专门买了鲜肉和几袋粽叶,到家之后,用家里的糯米,饶有兴致地包了一百多个粽子。对朴素的农家人来说,传统佳节不仅是个团聚的日子,也是个改善生活的时机。
这几天,母亲炖了老母鸡,烧了猪蹄,我炒几个素菜,大家顿顿吃得很开心。我对荤食不感兴趣,天天吃着母亲在门前菜园地里种的青椒、瓠子、土豆,很是欢喜。
小时候,家里没什么稀罕的菜吃,夏天里常常用自家酿制的豆瓣酱爆炒青辣椒,这便有了一道绝好的下饭菜,每每辣得人直冒汗,却感觉到有味而过瘾。现在我烧的这青辣椒,还有这般味道,让人百吃不厌。
菜园地有很多大黄瓜,渐渐地熟透了,外表已经有点发黄,发亮,两三斤乃至四五斤一条。母亲摘了很多,堆在墙角。我做好晚饭,指着那堆黄瓜对母亲说:“晚上我不吃饭了,你们吃,我吃黄瓜。”母亲说:“那老黄瓜怎么吃啊,已经老掉了,我准备剁碎喂给鸡吃的。”我说:“我特别喜欢吃。”母亲不解。
我捡起一根大黄瓜,清洗了一下,用刨子削去皮,雪白透亮的肉顿时露了出来。我咬了一口细细地嚼了起来,清甜可口,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好吃极了。我将老一点的籽吐到地上,几十只小鸡顿时蜂拥而至,稍微嫩一点的籽便直接吃下去,别有一番滋味。
老家这个品种的老黄瓜,看起来很老了,但殊不知,再老,它的肉都是很嫩的,而且是越老肉越香甜多汁。这一点,一般人仅凭想象和臆断而不去亲自尝试,根本不会知道。
看我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他们简直难以相信,我让他们也尝尝,他们都说不吃,所以我也纳闷:这么美味的东西,大家怎么就体验不到呢?这真是应了一句家乡的俗语“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啊,又应了那句禅语:“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二天中午,我又是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削了一根老黄瓜吃,边吃边说:“这些老黄瓜,你们不吃的话,明天我用蛇皮袋装着,全部带走。”大家一致调侃着说:“你都带走吧,没人稀罕。”我心里很是满足,欢喜极了。
这几天,江淮地区刚刚进入梅雨季节,雨水特别多,时不时地就下出一阵雨来,一阵子后,太阳又从云层里冒出来了。
我趁着无雨的间隙,到庄子外的田野里走一走,处处水声潺潺,稻田里绿油油的,秧苗有的长有十几公分高了,有的刚从泥巴的缝隙里露出芽儿来,才一两公分长,所以农人们及时将稻田里刚刚下下来的雨水排干,以免泡蔫了苗。
我又颇有兴致地走了十来里路,到圩区看一看。圩外是洪水,圩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郁郁葱葱,养眼极了。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再怎么轻巧,也不时地惊起一只只正在田里觅食的白鹭。雨后这里的空气特别清新,俨然成了一座天然的氧吧。
晚饭后,我又独自沿着庄上的水泥小路,走向田野深处,感受蛙声一片、野虫齐鸣的景象。夜里八九点钟的光景,田间很少有人过来,只看见远处有一两点灯光在不停地晃动,我知道,那是庄子上勤快的人在田间捉龙虾、逮黄鳝呢。泥土翻动,秧苗刚插,这正是时候。
端午当天中午,住在我家附近的舅爹爹喊我们去吃饭,盛情难却,母亲和我们都去了。加上表妹一家,正好一大桌。舅奶奶烧了一桌好菜,舅爹爹和妹夫两人平分了一瓶白酒,我不胜酒力,用几罐啤酒陪着,也喝到微醺。
亲人们团聚在一起,吃着,喝着,聊着,欢欢喜喜。我突然冒出一点感触:“家乡之美,妙不可言。”儿时在家里,没这个感觉。面对繁重的农活,常常生起“农家之苦,苦不堪言”的感受。
我们在喝酒闲聊的时候, 还不自觉地回忆起了以前的苦日子,舅奶奶笑着说:“插田的人很辛苦,你们出去的早,就算没吃什么大苦头哟。”
“不吃苦中苦,不知甜中甜”,对此,我深有体会,生活也处处印证着这一真理。
三天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吃过午饭,又闲聊一会,我们就收拾行囊,装了满满一车厢的蔬菜瓜果,赶往省城。
这些年,离家久了,就想跑回去待几天,像跑了一段距离的汽车就要到加油站加个油似的。这一个端午,零零碎碎,却圆圆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