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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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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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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的腊八

今天是腊月初八了,从乡村到城里生活已经20多年了,但我现在依然喜欢用农历来纪月纪日。刻在心里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所以我更倾向于说“农家的腊八”。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人,生日以及各种有着特殊纪念意义的日子,大多也是按农历来记录的。

自古以来,“腊八”就是家喻户晓的民间节日,各地风情民俗很多,比如祭祀祖先,泡腊八蒜,吃腊八面,喝腊八粥,冻腊八冰,等等。民间有“过了腊八就是年”的说法,意味着腊月初八这天拉开了过年的序幕。

我记忆中的枞阳老家的“腊八”,既没有喝粥的风俗,也没有吃面的习惯,而是个“扫尘”的日子,也就是俗称的“大扫除”。全家老老少少一起动手,将几间屋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将一年中积存起来的杂物重新整理归置妥当,将家里不需要的破旧东西全部清理出去,以焕然一新的姿态迎接新年。

这一天,父亲母亲会穿上一件破旧或者废弃的脏衣服,或者系上大围裙,招呼我们一起,洒水扫地,擦洗家具,清除墙角与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忙得热火朝天,让人一下子就有了要过年了的感觉。


折腾了大半天时间,个个灰头土脸的,屋子里外终于焕然一新,只是忙得母亲都腾不出手来做午饭。

午后一两点钟了,已经过了吃午饭的点,一家人只好下点热乎乎的面条,热点剩稀饭,就着咸萝卜,凑合着一顿,但也其乐融融。吃饭时,父亲还笑着说,除旧迎新,一年中的霉运、晦气与一切不好的气息,也随着灰尘被我们打扫走了,新年会有新的气象了,你今天也参加了,期末考试你也能多考点分呢。

可不,从这一天开始,父亲母亲兼顾着田间地头的农活以外,就忙着置办各种年货了。做豆腐,炸圆子,蒸米面,磨汤圆,打米糖,炒花生,碾芝麻,写春联,一直要忙到除夕夜。我们除了上学读书,就跟着父亲母亲后面做帮手,遇到做好吃的,也顺便提前尝尝鲜,吃个痛快。

“扫尘”的“尘”与“陈”同音,寓意着除陈补新,也扫除陈年的晦气与霉运,以崭新的面貌,迎接新的一年的朝气。

父亲的这番话,我从小就懂。腊八这天,全家如此认真地来个大扫除,除了清洁卫生之外,更像是一种仪式,也像是一种宣示,宣示着要向长期以来的拮据生活永久告别。这里面,蕴含着一向纯朴的农家人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与期盼啊。


如今,人事变迁,只有母亲一个人在老家生活了。我不知道今天母亲是不是也像过去那些年一样,将屋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毕竟这也是个体力活,一个人清理,搬也搬不动,拖也拖不动,搞起来一定累得够呛;我也不知道,母亲现在还有没有这份心境?

前几天,我回了一趟老家看望母亲,也在束家园里转了几圈。今日不像往昔,已经进入腊月了,束家园依然十分冷清,很多户人家大门还是紧锁着,门口的枯草很多,也很深,务工的人们还没有回来,连小狗的叫唤声都没有,只有鸟儿在门前的竹园树林里乱叫着。

他们常年在外务工,大多要忙到腊月二十之后才舍得往回赶;甚至怕来回折腾,干脆就不回来过年了。村子里的年轻人几乎都出去了,长辈们年老体衰,这个腊八,束家园里估计少有人家像过去那样认认真真地来个大扫除了。

民间也有“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的说法,那就等到过小年时再补个大扫除吧。他们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忙,家里的积尘估计很厚很厚了,不花个一天半天,彻底清扫干净,然后再花一天两天时间,把年货买齐,哪里还像个家呢?也不像过年啊。


从乡村到城里生活,高楼之上,繁忙之中,慢慢地就少了很多看似繁琐的风俗,也省了很多仪式般的繁文缛节,日子久了,就渐渐地习惯、适应了,心也渐渐地僵硬、枯萎了。

我想起了清代诗人王季珠的一首通俗易懂的诗:“开锅便喜百蔬香,差糁清盐不费糖。团坐朝阳同一啜,大家存有热心肠。”

我很喜欢诗人描写的画面:腊八这天,揭开锅盖,就闻到了蔬菜香味,残次的碎米熬成的粥,只放少许盐,都不用添糖了,一家人围在一起,坐在阳光下,喝着热乎乎的粥,肠胃一下子就暖和起来了,气氛和谐融洽。

这不就是我们苦苦奋斗而要追求的生活吗?而我们,整天又在忙碌着什么呢?时光不能停止,也不能倒流,世事在变迁,日新而月异,但我还是很怀念儿时农家的腊八,那不是一个日子,那是一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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